月光漫过千幻神宗的琉璃瓦，慕星黎跟着黎玄澈的背影踏上观星台石阶时，耳后那道淡金色的狐纹微微发烫。
前世坠崖前那缕裹着春日温度的怀抱突然清晰起来——原来不是幻觉，是他。
观星台门扉在两人身后闭合，黎玄澈驻足在星图屏风前，玄色广袖垂落如瀑。
他抬手摘下玉冠，将那枚刻着九尾纹路的玉饰轻轻放在檀木案上，与慕星黎从祭坛带回的玉片并排。
月光穿窗而入，两枚玉饰上的金纹竟缓缓流动，在案面投出交缠的狐影。
\"师尊...\"慕星黎喉间发紧，前世被慕华安推下悬崖时，她分明看见银发男子踏着星轨而来，可等她再睁眼已是五年前的冬夜，自己正跪在慕家祠堂受罚。
那些记忆碎片像被水浸过的纸，此刻却因这交叠的金纹，片片粘合成完整的画面。
黎玄澈转身，眼底的淡漠褪去几分，倒像雪后初融的山涧：\"我是九尾玄天狐神族最后一位神尊，而你，是沉睡千年的九尾玄天狐血脉觉醒者。\"他抬手虚点慕星黎耳后，金纹应声亮起，\"五百年前，你我曾在神陨谷见过一面。
那时你尚在襁褓，神族大难临头，我将你封入轮回，以凡人之躯避过那场血劫。\"
慕星黎指尖颤抖着抚上耳后，前世慕华安说她是捡来的弃婴，此刻才知，那所谓\"弃婴\"二字，原是最温柔的庇护。\"所以你守着我？\"她声音发涩，\"从重生那日起，你就在暗中帮我？\"
\"责任是其一。\"黎玄澈凝视她的眼睛，\"更因为...\"他顿了顿，喉结微动，\"你体内的血脉，承载着神族复苏的希望。
而我...\"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发梢，指腹擦过她耳后金纹时带着几分滚烫，\"不愿再看你经历一次神陨之痛。\"
观星台外忽然传来清越的凤鸣，是沈初序的传讯玉蝶。
慕星黎接过玉蝶，神识探入的瞬间瞳孔微缩——紫霄仙宗联合三十余小宗门，正率邪修往千幻山而来，预计三日后抵达。
\"来得倒是快。\"黎玄澈垂眸瞥向案上玉饰，\"他们怕你彻底觉醒血脉，更怕九尾权杖重见天日。\"他转身走向观星台暗格，指尖在石壁上按出九道纹路，随着一声闷响，暗格后露出一道覆满青苔的石门，\"跟我来。\"
禁地内的寒气裹着松木香扑面而来。
慕星黎望着中央石台上那柄流转着金芒的权杖，呼吸骤然一滞——杖身缠绕着九道活灵活现的狐尾，每道狐尾尖都嵌着拇指大的灵珠，正是她前世濒死时，在意识深处见过的那道金光。
\"这是九尾神族的镇族神器，需得完全觉醒血脉者才能唤醒。\"黎玄澈站在她身侧，\"五百年前神族遭劫，我用本命精元将它封在此处。
如今你血脉觉醒，是时候让它认主了。\"
慕星黎伸手触碰权杖的瞬间，整座禁地突然震颤。
九道狐尾同时扬起，金芒如潮涌进她体内，前世所有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她看见银发男子在神陨谷与十二位邪修大战，看见他抱着襁褓中的自己冲进轮回阵，看见他在她坠崖时撕裂空间而来，却终究晚了一步。
\"原来...\"她声音发颤，\"你为我受了这么多伤。\"
黎玄澈望着她泛着金芒的眼睛，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抬手按在权杖另一端，两股同源的灵力交融，权杖上的狐尾竟化作九道流光，绕着两人盘旋不去。
\"星黎。\"他低唤她的名字，\"紫霄仙宗想要的，是你体内的血脉与这权杖。
他们勾结慕华安，就是要在你觉醒前取你性命。\"
\"所以我们要先一步布防。\"慕星黎收回手，眼底的雾气被战意取代，\"千幻山有护山大阵，但需要权杖之力加固。
我可以试试用权杖激发护宗屏障。
当慕星黎握着权杖站在千幻山巅时，整个宗门都被惊动了。
她闭目引动血脉，权杖金芒暴涨，九道狐尾虚影从她背后浮现，随着她指尖轻点，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如巨伞般笼罩全宗。
\"这是...上古护宗结界！\"负责守阵的裴时倾震惊地抬头，\"竟比我当年在古籍里见过的描述还要强盛三分！\"
沈初序扛着她那柄刻满丹纹的短刀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小师妹你可太威风了！
刚才我在炼丹房都感觉到灵气往你那儿涌，合着是在布这么大的阵？\"她戳了戳屏障，指尖传来温软的反弹力，\"这结界连我的破妄刀都刺不进去，紫霄那群歪瓜裂枣来了怕不是要撞得头破血流。\"
裴时倾抚须大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抛给慕星黎：\"核心弟子令牌，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千幻神宗最年轻的核心弟子。\"
慕星黎接过玉牌，目光扫过远处观星台方向——黎玄澈正站在檐下，玄色衣袂被风掀起一角，见她望来，微微颔首。
夜渐深时，慕星黎抱着权杖走上观星台。
黎玄澈已备下两杯清茶，茶盏里浮着半朵雪梅，是他亲手从后山折的。
\"明日开始，我会教你操控权杖的秘术。\"他端起茶盏，\"紫霄仙宗三日后到，我们有两日时间。\"
\"好。\"慕星黎啜了口茶，清甜直入喉间，\"师尊，我有个问题。\"
\"但说无妨。\"
\"五百年前，你为什么选择我？\"她望着他发间未束起的银发，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神族后裔该有很多，为何是我？\"
黎玄澈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耳后的金纹上：\"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坚韧的小狐狸。\"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月光，\"上一世你坠崖前，我没能护住你。
这一世...我不会再放手。\"
慕星黎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伸手覆上他放在案上的手。
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是五百年前为她挡下邪修一击留下的——这些记忆，此刻都随着血脉觉醒，清晰如昨日。
\"那这一世，\"她将他的手握紧，\"换我与你并肩。\"
山风忽然转急，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阴鸷灵力波动。
黎玄澈皱眉抬头，慕星黎也站起身，两人同时望向云梦山脉方向——那里有浓重的黑云正在聚集，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网。
\"看来他们等不及了。\"黎玄澈指尖凝聚起一道金芒，\"不过也好，省得我们多等。\"
慕星黎握紧权杖，金芒顺着手臂流转全身：\"明日我去试炼场练手，师尊可愿陪我？\"
\"自然。\"
月光渐隐，薄雾开始在千幻山脚下弥漫。
慕星黎望着山脚下被薄雾笼罩的试炼场入口，那里的青石板上还凝着夜露，泛着湿润的光泽。
她知道，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时，属于她与黎玄澈的战场，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