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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名字乍然在耳边响起,旬昇的神色一怔。

直到耳中的嗡鸣散去,回过神来,他的眼底泛出愤怒的薄红,对上柏西宴幽深讽刺的双眸,声音颤抖带怒。

“你闭嘴!”

阿峦的名字在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来简直就是侮辱……

看着旬昇恼怒的模样,柏西宴抬手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躲开半分,阴冷的质问他。

“你就这么在乎他?”

明明是质问,却又在看到旬昇流满湿泪的眼眸时,周身的冷冽被裹挟着一种难以表达的沉默。

他嫉妒的几乎要疯了……

宛若捧到眼前的真心被人嫌恶的揉碎成团,弃之敝履,酸涩和嫉妒掺杂,如同窒息。

柏西宴同他无声的对峙片刻,嘲弄一笑。

“是我忘记了,你当年肯替他顶罪入狱,自然是对他念念不忘……”

他一遍遍的描摹着旬昇的眉眼,目光好似要将他吞噬。

脑海中的思绪好似将他带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他的语气暗哑,低声呢喃的询问:“旬昇,你的心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分给别人半分?”

“如果他还活着,你是不是就不会想死了?”

“……”

旬昇听到他的话后,好似有一瞬愣住了一般,像是在恍惚,回过神后想要努力辨别柏西宴话中的真假,思绪却僵硬住,宛若失神的木偶……

他在说什么……

难道重峦还活着?

……不,不可能……

他下意识的不敢相信柏西宴的话。

旬昇眼底变化的情绪一览无余的落在柏西宴的眼中。

指尖抚上他沾了湿痕的眉眼,占有欲极强的一遍遍将眼尾拭红,仿佛要烙下印记一般。

他望了旬昇一会,忽的又缓缓勾出一抹阴翳晦暗的笑。

趁旬昇还在失神之际,张口在他清瘦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旬昇在吃痛中回神,想要挣扎,却被他紧紧握住腰身,禁锢在他怀中。

“柏西宴,你真是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旬昇心中自暴自弃的评价。

听到这话,柏西宴在他的肩颈侧响起了轻声笑了声。

“对,我就是疯子……”

“阿昇,如果你恨我,就恨我一辈子吧……”

“我不会放你离开的,就算你死了,我也会下去陪你,你注定要一生同我纠缠在一起……”

从那日他从寒冷纷飞的大雪中回头的那一刻,就已经要同他绑在一处了……

珍重宝贵的东西,就是要藏起来,才不会被人夺走……

这是柏西宴从小牢记在心中的话。

旬昇似乎也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决绝,泪水在失神的双眸中决堤的那一刻,视线落在前方,眼前一片重影。

不知是在后悔没能以死脱身,还是在无尽的孤寂感到痛苦。

他的身躯在发着抖,仿佛发自骨血中的寒意,彻底没了挣扎的心气。

一滴滴清泪滑落苍白的面颊,他好似在哭,却又好似只是在麻木的发泄情绪。

重峦,阿知,我好痛苦啊……

心中响起一声空洞迷茫的呢喃,片刻后,旬昇眼前一暗,脱力晕在了柏西宴的怀中。

他的身体本就还很虚弱,身上还有余毒未清,情绪过度激动后,便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柏西宴将怀中之人轻轻放下,望着他昏睡过去的面容,心中再也压制不住的阴鸷疯戾宛若蛛丝般生长蔓延。

凝视了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幽暗渐渐被森寒的杀意替代。

他很轻的在旬昇的唇角边落下一吻,随后替他盖好被子后,才缓缓起身走出寝房。

长身玉立的身影在昏暗的回廊下站了片刻,一息过后,时柑便出现在远处,朝他微微颔首示意。

柏西宴眸光泛冷,迈步走过去,轻蹙眉峰,冷声问道。

“何事。”

时柑垂首低声说道:“柏府那边已经对外说白氏暴毙而亡,已经准备秘密发丧了……”

听到这个消息,柏西宴的神色未见变化,只是眼眸微敛,神色多了一丝轻蔑和讽刺。

柏正清欺软怕硬的底色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如此,他如今不敢得罪柏西宴,自然会顺杆往下,主动遮掩今日的事和白氏的死因。

不过……下毒谋害旬昇一事,也定然有柏正清的手笔在。

白氏虽恨他,却没有直接的理由对阿昇动手,唯有柏正清这样的小人,才能想到这样下作的伎俩。

想到这,柏西宴垂在腰间的手慢慢收拢成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脆响。

不急,他会将想要伤害阿昇的人一个个送下地狱……

察觉到柏西宴周身气压的变化,时柑小心翼翼的抬眸瞥了眼他,顿了顿,又说道。

“还有一事,今日没有来得及告知主君……”

柏西宴余光朝她轻扫过去,眸色如墨。

时柑严肃低声道:“今日滁州来信,莫先生那一计,没能除掉那人…”

“失败了?”柏西宴并没有太多惊讶,在疑惑间也似乎猜到了失败的缘由。

“眼下肖紊亦在滁州,此局失败,必有他在从中斡旋搅局……”

时柑却感到不明:“莫先生他如此大意,岂不是会引起那人的怀疑?”

柏西宴眼底的笑意更冷了几分。

狭长的眼眸微动,抬起向檐上看去,春日夜里风微凉,此时风声簌簌,一片浓绿的树叶被风吹落,他伸手去接,正正落在掌心中。

下一瞬,掌心收拢,藏叶于其中,如同渔网捆缚,难以挣脱。

柏西宴语气平淡的轻嗤了声,说道:“以他目前境地,我猜,他一定会回去想办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怀疑又如何,只有他不再出现和存在于这个世上,我不在乎他到底是盛宁还是傅重峦。”

充满算计的低语随风落下,掌心那边叶子亦随着掉落,叶脉尽断,不复先前。

“我只要他死。”

只有他死了,才不会有人来抢阿昇。

时柑听的心中震惊却不敢多发一言。

她沉默了片刻后,才哑声点头应下,转身想要离开之时,忽的又听到了柏西宴的话,只是这会的声音变得暗淡嘶哑了几分。

“传信,告诉莫先生,本相可以帮他们完成大计,但只有一个要求,半月之内,替我找到巫族人,为阿昇研制出解药。”

时柑顿了顿,听完之后只觉得意料之中。

毕竟这些年,柏西宴对里边那位的在乎他们也有目共睹。

只是天下之大,当真有巫族人存在吗?若没有找到怎么办?

她不自主的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反应过来后连忙行礼请罪。

柏西宴并没有看他,此时他整个人被院中的月光隔绝,掩于虚光暗影中,明明天上月盘皎洁,照拂四方,却一丝一缕都未曾照落在他身上。

“若寻不到,他死,我亦亡。”

“主君!”时柑大惊失色。

柏西宴却不想再听她多言,抬手揉上眉心,摆手示意她退下。

时柑沉默了片刻后,没在多言,只是转身离开。

四下无人后,柏西宴重新走回屋中。

他静静的立在床边,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垂眸望着床榻上陷入昏睡的旬昇,掩于暗光中的面容神色难辩。

轩窗外照进的月光温柔如水,淡淡的落在旬昇的面上,将他衬眉目清润,一如当年所见一般……

数年风雪不曾遮掩少年眉眼,再次相见,此少年非彼少年……

他的阿昇,原本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