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还未听说过,一个毒妇,一个蠢人,如何算得上手足至亲?”
“在座诸位是不是太忘事了,连当年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柏西宴眼底的讥笑淡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对面的柏家人。
脑海中不断萦绕着从前他在柏家受过的恶语折磨,十几年的厌嫌算计,宛若催人疯魔的诅咒一般挥散不去,直到眼底浮现出旬昇的模样,他又忽的冷静了几分,扯出一抹轻笑。
阿昇不喜欢他这样……
“你!”柏正清被他这番厉色之言气到,面色僵红,本就早早被酒色亏空的身体更加摇摇欲坠。
理智稍稍回笼,柏西宴瞥了眼他们,垂眸扫了眼手中的剑,目光落在那具尸首上,皱了皱眉,耐心耗尽的说道。
“我今日来只要一个结果,便是白氏必须死……”
“是父亲大人你自己动手,还是本相来?”
他的刀尖一挑,便指向了白氏。
锋利逼人的剑光折射在众人眼底,白婉君面色宛若失血一般惨白如灰,听到此话,瞳仁轻颤,眼底充满恶毒的恨意,全然没了往日那副装出来的温婉贤淑。
“我好歹算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想杀我??!”
“就算是我让人下的毒又如何?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也值得你如珍似宝的对待!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交易!”
她急声辩驳说完,转头便同柏正清做戏一般的哭诉委屈。
“我所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柏府的名声?!”白婉君说话间特意咬重了名声二字。
柏正清的神色变了几变,只有在关乎柏府名声时,才下定了决心。
今日的事若传扬出去,与柏府的名声着实不好看,有损家族清誉。
白婉君说到此处,便也料定柏正清定然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处置她,面上便多了一丝讽刺不屑。
她对上柏西宴阴沉冰冷的视线,似乎想到了什么,讽刺一笑。
“到底是你出身低贱,一个下人之子,总是养不熟的……这些年你占了多少柏家的好处,一个庶子,若不是你出身柏家,你凭何以为能得陛下重用!?”
白婉君的话音沾了几分怨毒,显然是不满多年。
她侧眸看了眼柏南淮,心中更是愤恨。
“明明轩儿才是柏家嫡子,可如今人人提及,却只知你一个下人生的庶子!”
“你不就是想护着那个人吗?我偏要他死!”
“旁人不知晓此人是从何处来的,我可知晓!”白婉君说话间,扫了眼柏西宴逐渐僵在面上的冷笑,心中更加快意恶毒,几乎是泄愤般的想要戳穿他。
为何柏西宴要将此人遮遮掩掩藏了数年,无非就是因为这人的身份特殊,见不得光……
白氏歇斯底里般的瞪着柏西宴,意有所指的冷笑了声,开口对上柏正清难看的脸色说道。
“老爷还不知晓吧,你的那位“好长媳”是被他从牢里带出来的,是……啊啊·!!”
白婉君的话说到一半,忽的惊恐的瞪大双眼,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
周围众人都吓得一愣,回过神来都被吓的惊呼。
柏南淮双目失神的看着前方的画面,直到他回过神,目眦欲裂的大喊了声。
“母亲!!”
此时一把剑自白氏身后将她捅穿,染红的剑尖透过她的心口。
柏西宴面无表情的抽出剑,带出的鲜血飞溅到他的面上,显得他此时更加阴森杀戾,宛若丧失理智的恶鬼。
白婉君睁大的眼中满是不甘心和绝望,她重重倒在地上,临死前死死望向柏西宴,鲜血自她口中喷涌。
滴血的剑握在柏西宴的手上,他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倒底的白氏,神色间露出几分偏执且幽寒的笑。
“你不该提及他。”
白婉君的喉间发出嗬嗬断续的气音,似乎想要咒骂他,却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只能怨毒的盯着他。
柏南淮慌张惊恐的冲过来,他双目赤红着,似乎没想明白怎么就会这样,抬起头对上柏西宴冰冷无情的目光,大喊一声将朝他冲去。
“柏西宴,我要杀了你!”
只是还未得靠近,便被他身旁的侍卫尹枞一脚踹飞,重重跌飞出去,爬不起来,只能在远处怨恨的望着他,口中无措的喊着白婉君。
柏正清亦没想到柏西宴竟真敢动手杀人,他失了神一般的踉跄后退,怒声想要责罚,却又在看到柏西宴的目光后,骤然定住。
柏西宴握着还在滴血的剑,垂眸敛去眼底的杀戮,扫了圈周围,皱起眉轻笑了声。
“今日的事,若让本相知晓传扬了出去……”他亲眼看着白氏断了气,望着她死不瞑目的模样,语气中暗含威胁和压迫。
“下场便如这个毒妇一般。”
“我不介意,送你们下地府同她团聚……”
周围的仆从在听到后都被吓的不敢出声。
幽冷的尾音落下,只见他嫌恶般的随手扔下手中的剑,冷冷的扫了眼柏正清后,嗤笑一声,才带着人转身离开。
柏西宴带着人刚走远,身后便传来了压抑悲愤的哭嚎声,宛若风声在哀嚎,又好似大难前的预兆……
当人被仇恨与执念掌控,就已经一步入沼泽,只能沉沦,再无法回头……
柏西宴带着人回到丞相府时,暮色已渐沉。
风雨廊桥上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曳不止,周围不见明光,如同被暗夜吞噬。
时柑焦急的守在寝房门前,直到看到柏西宴回来的身影,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又回想起了什么,面色凝重的皱起眉。
柏西宴走近,她才看清他面上沾了血。
意识到他杀了谁,时柑略微失语后,对上柏西宴漆黑一片的眼底,顿了顿连忙低头,哑声禀报。
“主君,郎君已经醒了……”
柏西宴背影一僵,随后整个人好似被喜悦笼罩,他眼底微亮,抬手想要拉开门,却在听到时柑的欲言又止后,开门的动作停住。
“属下今日派人去查那个仆妇时,查到了一些事……”
柏西宴沉默的听着,没有侧眸看她,只是用余光阴沉的扫了时柑一眼。
时柑侧眸朝屋中看了眼,没敢抬头,只低声说道。
“属下今日派人将府中的人都查了一遍,在那名仆妇的住处没找到解药,但是属下审问了她身边的人,有人说……”
“说下去。”
“有人说,看到前几日郎君昏睡醒来时,发现了那个仆妇下药的行径……但是郎君没有阻止,还……多要了几碗药喝下去……才导致昏迷不醒……”
她的话音刚落,下一瞬便好似听到了门扣似要被捏碎的声响。
柏西宴满腔炽烧的怒火在此时再也无法压制,怒极反笑,神色间带出几分凉薄讽刺。
“是吗。”
怕柏西宴动怒而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时柑连忙解释。
“许是郎君并不知晓那药的毒性如何,恐是误会了,这才……”
“滚下去。”
“主君……”时柑动了恻隐之心,想到旬昇刚醒来,皱眉想要劝说。
柏西宴却已然一个字都无法听下去,他的手背绷紧,气息起伏间,大怒吼道。
“滚!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靠近这里!”
说罢,用力的拉开门,反手重重关上后,便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声响。
时柑愣了愣,沉默了片刻后,只能退下离开。
而此时屋中,旬昇刚从昏睡中醒来,双目无神的靠坐在床头,眼底没有一丝生气。
直到听到有人大步走近的脚步声,眼睫才轻微颤动。
脚步声在床边几步之遥停下,他猜到是柏西宴,却连眼神也不想多给,只是垂下眸望着背面,沉默不语。
柏西宴高大的身影被烛光折射在地上,宛若一团黑影,笼罩在旬昇的身上。
他的神色冰冷带怒,狭长的眼尾因为满腔的怒火而变得赤红。
染上癫狂的偏执视线好似要将旬昇撕碎一般。
屋中沉默的半晌后,便听到柏西宴低声笑问道。
“阿昇醒来后,可还有什么不适?”
旬昇听到他的话,并没有回答,面上只有冷漠。
他不明白柏西宴眼下还在装什么,他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眼下还这般虚伪的挂着那张温柔的面皮,在他面前演戏作甚。
见他不答,柏西宴只是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他走过去坐到床边,目光自上而下的将旬昇打量一遍后,抬手想要拉过他的手。
但是自从上回逃出被抓回后,旬昇对柏西宴的任何触碰都感到厌恶,冰冷的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背,便被他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躲开了。
只是反应过来后,旬昇便面带惊惧的朝柏西宴看了眼,对上了他黑沉沉的双眸。
柏西宴在看到他躲开他的触碰后,笑着发出一声气音,眼中的赤红在眼底越发搅动,直到失去理智,被偏执疯戾占据。
他重重的握住旬昇的腕骨,将他扯近。
“柏西宴!你放开我!别碰我!”
在旬昇害怕慌张的抗拒声中,柏西宴抬手扣住他的后颈,狠狠的咬住了他苍白的唇。
好似要将人生吃掉的亲吻不带一丝温柔,凶狠且夹杂着怒意。
旬昇好似被刺激到一般发了疯的挣扎,眼角不断掉泪。
明明是亲密的关系,二人间好似都在发泄愤怒和恨意。
唇角纠缠间,血气弥漫,皆化作血水,在口中吞咽。
柏西宴用力的将旬昇压倒在床上,幽沉若沼泽的眼眸紧紧望着旬昇,眼底的暗处,露出一丝期望。
但慌乱间,旬昇只顾得上挣扎,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柏西宴推开,在他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清瘦的肩颈锁骨时,他也好似疯了一般,咬紧颤抖的牙关,重重的打了柏西宴一拳。
后者被打的侧过脸去,整个人宛若僵住不动。
旬昇的眼底只有恨意,双手抓紧衣领,往后躲了躲,牙关还在发颤,说出的声音也带着绝望和厌恶。
“柏西宴,你真让人恶心。”
听到了他的话,柏西宴缓缓正过脸,他的唇角渗出一抹血色,唇色染血般的殷红,一时间也分不出是他自己的,还是旬昇的。
“恶心?”他望着旬昇,眼中满是阴翳。
“到底是跟我恶心,还是谁都恶心?或者说,是不是换做傅重峦,你才觉得不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