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一巷之远的柏府。
残阳将落,天色渐昏,白婉君面色凝重的坐在正堂,正一脸忧心的支着额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直到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响,她才猛的睁开眼,连忙起身去看。
见到是她身边的贴身仆媪周氏,立刻焦急的询问道。
“如何,可有在福来酒楼找到二公子?”
周氏摇了摇头,四周观察了片刻,才压低声音同白婉君耳语。
“禀夫人,奴带人找遍了二公子往日去的地方,实在没找到人!”
白婉君听完变了脸色,眼中满是谨慎猜疑。
“轩儿平时就算是要宿在外头,也会派侍从传个话回来,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婉君了解自己的儿子的性子,如今节骨眼上她先前也交代过了让他少出门,不可能今日没个踪影。
她按住心口,压下隐隐不安的心跳,催着人再去找。
“你带着人在去南馆花楼找找!赶紧去!”
周氏刚点完头要带人去找,没走两步抬头便看到了柏南淮一脸惊恐的神情,跌跌撞撞的从大门跑了进来。
边跑还边谨慎的回头看。
周氏连忙提醒:“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白婉君一听,连忙回头看,果真看到柏南淮后,面上才骤然松了口气。
柏南淮只比柏西宴小一岁,周身满是浪荡风流的气质,虽是皮相不错,却看上去一副纨绔模样。
“母亲!”柏南淮朝白婉君跑来,最后两步还险些摔倒,被白婉君堪堪扶稳后,慌乱的直喘气,水都来不及喝,急忙问。
“他有没有来府上??”
“谁?轩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白婉君一脸莫名的拉着他上下打量。
“就是柏西宴!他有没有派人过来找我?”
白婉君愣了愣,才回他。
“没有啊,到底是怎么了?”
听到她这话,柏南淮才彻底松了口气,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地。
猛的接过丫鬟递来的水喝完后,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同白婉君紧张说道。
“完了母亲!他知道了咱们做的事情了……”
“什么!”白婉君面色骤然变冷,似乎是难以置信。
柏南淮的心中气短,声音压低小声说道。
“我今日在酒楼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被他听到了!”柏南淮现在回想起柏西宴当时那个眼神都后背发寒。
白婉君听到了这个消息时脑海中发出一阵嗡响,直到柏南淮唤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她迅速的思索了片刻,咬了咬牙冷声说道。
“知道又如何,难道他还能因为那个男人真敢动我不成!我可是柏家主母!”
只是当她话音刚落,远处正门外忽的响起一声惨叫,下一瞬便看到守门的侍卫被一脚踢飞进来。
大门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推开,其中一人遥遥朝白氏母子等人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高声喊道道。
“柏相登门,谁敢阻拦,便是死路一条。”几个护卫扬了扬手中锋利的刀剑,朝柏府众人威胁道。
在一片无声中,只见护卫们朝门外恭敬颔首行礼,随即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带着一队人大步走进柏府,带着骇人的冷冽杀气。
白婉君在看到柏西宴的身影时,双手无形捏着手中的帕子,只是面上还维持着柏府主母的面子,强装冷静。
“大公子回个府,这般兴师动众做什么?”
柏南淮这会一见到柏西宴就发怵,连忙躲到后边。
柏西宴带着人走到他们面前时,面上已然耐心不多,神色森寒,眼底透着几分厌恶。
他忽的朝白婉君勾唇嘲弄般的笑了声。
下一瞬便有侍从抬着一个人进来。
视线上已然看不出几个人了,因为白布上渗出了斑驳的血迹,格外骇人。
白婉君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的唇角颤了颤,才勉强维持住体面,皱起眉仿佛教训小辈一般训斥道。
“观明,你说你……你责罚手底下的人,好端端还带回来做什么?你也知道你父亲见不得这么血腥的……”
“闭嘴!”柏西宴在听到她提及柏正清时,脸色阴沉无比,暴怒般的呵斥了声。
周围众人从未见过柏西宴这般暴怒的样子,纷纷吓的愣住。
柏西宴对上白氏惊慌失措的目光,阴郁的面上有慢慢露出一丝暗含杀意的轻笑。
“莫要在本相面前提及他!否则,我不介意血洗整个柏府……”
“你放肆!”白婉君被气的面容狰狞。
柏西宴不语,只是回头扫了眼那个被抬进来的人,朝她轻蔑一笑,眼底一片暗郁。
“柏夫人应该认得此人……这个仆妇死前交代说,是你想要害我的阿昇……为免误会,本相特意带了此人的尸首让夫人辨认。”
“尹枞,让柏夫人好好看清楚。”柏西宴走上正堂的上位坐下,漫不经心的发话间,却又仿佛令人不寒而栗。
唤作尹枞的侍卫领命上前便去押白氏,被她高声呵斥。
奈何尹枞根本不理会她,一把扯过白氏就往那个仆妇尸首旁拉,柏南淮眼见柏西宴此番过来就是为了寻仇的,冲上去拦下尹枞,将白氏护在身后,面色涨红的指着柏西宴骂道。
“柏西宴,你别太过分了!!母亲好歹是柏府主母,你岂敢不敬?!”
后者不语,只是坐在上位,微掀眼皮,眸光闪过杀戾和阴冷。
他笑了。
“不敬?”这两个字被柏西宴碾碎在唇舌间,眼眸微敛间,好似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她也配本相敬重?”
白婉君惊魂未定的双手发着抖,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柏西宴一眼,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
“你无凭无据,死无对证,仅仅因为一个揣测便敢如此对我!就不怕我告到陛下面前!”
听她说完,柏西宴垂眸冷笑了声,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只怕你没这个机会……”
“死了又如何?”
“关于阿昇的事,本相一向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说完,幽幽的冷笑,狭长的狐眼此时不复一丝往日的温雅,触之染霜。
柏西宴朝他们望来的目光中翻涌着浓郁的幽光,他朝尹枞伸手示意,下一刻后者便拔出腰间的佩剑恭敬的递到了他手中。
意识到他要亲自动手,白婉君和柏南淮目眦欲裂的惊恐后退。
他们拉过身边的丫鬟侍卫挡在身前,朝柏府的侍卫大喊着。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他疯了要杀人!还不快将人拦下!”
“一群废物,赶紧去把他抓起来了?!”
奈何无论他们二人怎么喊,柏府的侍卫根本不敢上前。
柏西宴带来的人一眼看便知武功极高的暗卫死侍,上去拦也是白白送死。
眼看柏西宴提剑朝他们越走越近,柏南淮吓软了腿跌坐在地上。
刚想要求饶,下一秒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
“闹什么闹!半点规矩都没有!”
众人寻声看去,便看见柏府如今的家主,柏正清正支着手柺,带着人站在他们身后,显然是听到了消息,这才姗姗赶来。
他虽年过半百,但气势还是有的,只是不经看。
柏正清气冲冲的走到正堂上,环顾了一圈,才将目光落在柏西宴身上。
相对而望时,不难看出,柏西宴的眉眼同柏正清的很相似,或者说,是更像年轻时的柏正清。
这也是柏西宴最厌恶的,令他多看一眼都要心生厌恶。
柏正清扫了眼柏西宴手中的剑,冷哼一声。
“我当你做了这一朝宰相,连柏家的门都不想进了!如今还要在府中伤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柏西宴听完只是讽刺一笑,朝他睥睨般的扫了眼。
柏正清当下便炸了。
“你这什么态度!别忘了你是从柏家出去的!没有柏家你以为你的丞相之位能坐的这般安稳!”
他厉声说完,只见柏西宴面无表情,神色冰冷,以为他自知理亏,柏正清便又摆起了架子。
他回头瞥了眼白氏和柏南淮,皱起眉看了一会,才沉声问道。
“你们又做了什么?”
白婉君听到他这般问,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模样,想起方才的羞辱,眼中浮现恨意。
“我能做什么!明明是他,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便想要弑母!他还想杀了轩儿!”
白婉君这些年人前一套背地一套已然是掌握的炉火纯青。
尽管她现在恨不得咬牙切齿,也心中得先把今日的事情圆过去再另外算计。
她朝柏南淮瞪了眼,后者收到指示,一阵心虚后立刻反应过来,扑到柏正清面前哀嚎哭诉。
“父亲,我今日只是一时醉话,他便因为一句醉言要杀我同母亲啊!父亲,你定要为轩儿做主!”
从他们二人的只言片语,还有方才传到他耳中的消息,柏正清自然也明白定然是要除掉那个旬昇的事败露了。
他怒喝两声,转过头质问柏西宴。
“简直荒谬至极!你怎可残杀手足至亲!”
直到听到此处,柏西宴才仿佛听到笑话一般,握着剑的手背泛起青筋,眼眸阴沉似滴墨。
“手足?至亲?”他的面上满是讥笑。
柏西宴的目光在他们面上一一扫过,眼底尽是骇人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