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王城之外。
宦官王竜颤抖着嗓音,试探性地问道:
“你……究竟是何人?”
毒蟒林淡然回应:“我乃一位高官麾下,名下拥有一座幽深山谷,此番前来。
欲与王内侍共商一件要事。”
墙角阴影中,王竜面露难色:“谷主,老奴即将返回宫中,究竟有何急事需此刻相商?”
毒蟒林缓缓从怀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子,轻声说道:“此乃廷尉大人的一点心意。
说是与王内侍一见如故,特此馈赠。”
王竜虽心生贪念,却仍强作镇定,推辞道:
“哎呀,老奴何德何能。
怎敢妄受廷尉大人赏赐?
老奴不过区区一介内侍,无功不受禄。
大人若有吩咐,但说无妨。”
毒蟒林眼神锐利,试探性地问道:
“王内侍可是负责伺候赵太后?”
王竜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正是,但太后之事,岂是我等可随意置喙?
稍有差池,便是人头落地。”
毒蟒林不以为意,将金袋强行塞入王竜手中,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等并非要打探太后私事,只需王内侍在太后面前。
巧妙提及赵国危在旦夕。
且百姓传言秦军有屠城之意,仅此而已。”
王竜略作沉思,太后此刻孤苦无依,每日皆需陪伴与倾诉,这对于他而言。
简直易如反掌,毫无难度可言。
于是,他爽快地应承下来:“此事无妨,只是这袋金子实在太过沉重,分量十足。”
毒蟒林连忙摆手:“不不不,此乃廷尉大人的拳拳之心,区区之数,何足挂齿?
日后必有更多重赏。”
王竜微笑着回应:“多谢阁下美意。
请转告廷尉大人,事成之后。
第三日,我必在此恭候。”
毒蟒林点头应允,待人离去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走,事情已经办妥。
速去禀报大人。”
在这个时代,金子不仅是奢侈品,更是珍贵的艺术品,非流通货币所能比拟。
其价值连城,数量稀少,许多隐秘金矿尚待发掘,这一袋金子,少说也值万金之巨。
王竜此刻心情愉悦,不过是举手之劳,便能获得如此丰厚的赏赐,怎能不令他心生欢喜?
街旁,一辆豪华马车静静停候。
王竜步入车内,恭敬地向李斯行礼: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
夏侯央不解地问道:“大人。
为何要花费如此重金,只为收买一个阉宦?
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
李斯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有时,正是这些小人物,才能办成大人物无法完成之事,如今赵太后对王上心存怨恨。
我们必须趁此机会,及时行动。”
夏侯央仍心存疑虑:
“赵国,真的会被灭亡吗?”
李斯轻轻摇头,神色凝重:
“此事谁敢妄下结论?
我敢断言,天下之人,十有八九皆认为赵国将屹立不倒,吾亦持此见解。
然而,我们的王上绝非等闲之辈。
依我多年对他的了解。
他向来言出必行,从无虚言。
前几次攻赵虽败,但王上早已预见其果。
攻赵之举,实则掩人耳目,声东击西。
其真正意图,乃是为了攻取韩国。
夏侯央闻言,微微皱眉,道:
“此点吾与李兄见解相左。
吾王秦王,的确雄才大略。
连吕不韦、嫪毐等奸佞之辈皆能击败。
常人若遇此景,或甘为傀儡。
或被迫易主,然赵国岂是韩国可比?
天下之中,秦、赵、楚。
三国鼎立,实力最为雄厚。”
李斯闻言,微微颔首,道:“一国之强盛,非但军事之盛,更需粮草之足。
而今赵国,正陷入粮食危机之中。
赵国本就地狭民稠,粮食匮乏,加之连年天灾,更是雪上加霜。
而秦国之所以强盛,不仅因军队之勇武,更因粮草之丰盈,关中、汉中、蜀地。
三大粮仓,犹如大秦之基石。
可保我大秦数十万大军东征无忧。”
夏侯央闻言,心中疑惑更甚,问道:
“那寻找赵太后,究竟所为何事?”
李斯缓缓言道:
“赵太后,毕竟也曾是赵国的血脉。
此刻,她对王上的怒火仍未平息,唯有她,方能在这紧要关头,阻挡王上的屠刀。”
夏侯央冷笑一声:“这能拖延多久呢?”
李斯轻抿一口香茗,淡然回应:
“能挡一时,便是一时的安宁。”
归府不久,李斯便遇见了次子李珐。
他关切地问道:“由儿何在?”
李珐答道:“大哥正在后院勤练武艺,且他多次私下表示,对父亲的筹谋毫无兴趣。”
李斯闻言,不禁长叹:“这孩子……”
他对长子失望至极,除了痴迷武学,便是屡屡与自己的意愿背道而驰。
李珐见状,关切地问道:
“父亲,事情可已安排妥当?”
李斯望着小儿子,心中稍感慰藉,答道:
“已然差不多了,只待赵太后前去搅扰一番,我们的目的便可达成。”
李珐追问:
“莫非是为了延缓对赵国的进攻?”
李斯轻轻摇头,目光深邃:“非也。
即便王上诏令前线撤军,又能延缓几何?
我真正的意图,乃是借由赵太后之手,洞悉对赵国的战略部署,并确认赵国存亡之虞。
好提前警示众人,使之未雨绸缪。”
李珐闻言,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李斯淡然一笑:
“走,我们去探望一下你大哥。”
前行间,李斯步履稳健。
而李珐的眼神却倏地变得凌厉起来。
步入后院。
只见一套枪法舞得虎虎生风,儿子武艺精进之速,本应是李斯心中唯一的慰藉。
然而,长子李由,心性单纯。
缺乏城府,始终难以赢得李斯的青睐。
察觉到父亲的到来,李由收枪而立,满脸喜悦:“孩儿枪法已初窥门径,望父亲品鉴。”
李斯淡淡点头,语重心长道:“由儿,武功虽强,若无智谋相辅,终为莽夫。
我自幼便教导你,需博览群书,通晓政治,最好能运筹帷幄,方能在这乱世之中立足。”
李由一脸茫然:“政治又有何用?
孩儿只愿投身疆场,成为一名武将。
保家卫国,岂不美哉?”
望着长子那略显愚钝的模样,李斯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摇头轻叹:“罢了。
你既有此志,为父也不再强求。
只是,这世间的复杂远超你想象。
望你日后小心。”
言罢,李斯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李由欲言又止,满心困惑。
他不解,为何父亲对习武如此反感。
这十几年来,他从未真正快乐过。
更不懂父亲内心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