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碰过的肩膀后知后觉地隐隐作痛,头顶更是嗡嗡作响。
“你有病吗?大晚上不敲门,擅闯我房间?”
孟宴臣不止动作粗鲁,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恶劣。
她委屈 ,“我敲了,是你没听见!”
“没听见你就能进来了吗?你的礼貌呢?你的教养呢?被狗吃了吗?”
呸,辱顶顶了。
“被宋焰吃了吗?”
孟宴臣眼底喷火,几乎全程都是用吼的。
好不容易能跟老婆亲热亲热,在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里、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多么神圣又浪漫l的时刻——
全毁了!
许沁哪受过这种待遇,“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以前我们互相进彼此的房间,连门都不敲,你不是挺高兴的吗?孟宴臣,你喜欢我的时候恨不得亲密无间,转头爱上别人了,就把我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到底是谁没有教养?谁没有礼貌?”
“你——”孟宴臣好恨她不是个男人,不能用拳头说话。
深吸一口气,他逼自己松开手。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许沁,”他声音疲惫,似是累极,“宋焰对你到底是有多不好,才让你反反复复地在我面前念叨以前。”
话落许沁一怔,孟宴臣正看着她,静静地、深深地、疑惑地,像是要把她看透了。
她立马避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却撇撇嘴,倔强道:“他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孟宴臣没说话,依旧静静地看着她,良久,点点头,“那就祝你永远都拥有当下的这份幸福。”
可许沁却不高兴了,“孟宴臣,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我怎么了?我在祝福你啊?”
如果拒绝,那就说明她在说谎,她过得不好。
所以许沁咬着嘴唇不吭声。
孟宴臣又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对你?你告诉我。”
她还是不说,又半低下头开始抠手。
不过孟宴臣也没打算听,蔑了她一眼,便转身回屋。
这一动,许沁猛地想起正事,急忙上前拉了一把,“哥,你别走——”
却立刻被一股大力甩得向后仰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
只见孟宴臣满脸惊恐,“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别在这儿跟我拉拉扯扯,败坏我的清白!”
避之不及的模样,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许沁捂着差点抽筋的手,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又不能发脾气,只能先低头,放软姿态,“……哥,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不帮。”孟宴臣直接拒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见此,许沁也不装了,索性直说,“你能不能让温家把宋焰也认下。”
“???”
孟宴臣震惊了,“你说什么?”
梅开三度。
今天所有第一次听到这个请求的人,全都是一个反应。
只有许沁浑然不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她那不合理的诉求。
“到时候你让温晴雪也认宋焰当义兄吧,一个也是认,两个也是认,反正当时候我们都是一家人——”
孟宴臣觉得她疯了,“滚。”
一晚上被拒绝了三次,许沁也到极限了,“让你帮个忙怎么了?就一句话的事,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冷血!”
“你热血,但妈住院一次都没去看。”
“你——”许沁脸色一下子红了。
随后,她松开攥紧的手,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来,“如果你肯答应帮忙,我就签协议,解除领养关系。”
付闻樱约凌云致见面的那天,她在楼梯偷听,当听到孟宴臣曾向父母提出跟自己解除领养关系的时候,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整个人都茫然了,继而是无边的愤怒,她发誓绝不会让孟宴臣如愿。
可若是能跟宋焰顺利在一起,那么,她愿意被他们抛弃。
她很用力地看向孟宴臣,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
孟宴臣笑出了声,“许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忍辱负重?”
真是太无语,太招笑了。
“如果宋焰跟你门当户对了,你还用离开孟家吗?如果为了宋焰你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孟家,那为什么还要跟家里闹,为什么一定要让爸妈接受宋焰,为什么之前一直赖着不走?”
这些话说完,他的脸也冷了下来,“许沁,别用你的智商来揣测我的智商。帮个忙而已,一句话的事——哼,真要像你说的这么简单,现在你是因为什么站在我面前?是因为什么来求我?”
一句句话落在耳朵里,却一锤锤狠砸着她的心。
最终。
“你选择求我,就是在证明,我有能力,而宋焰不行。”
倏地,许沁红了眼,“说到底,你就是看不起宋焰。”
孟宴臣:“???”
“看我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你,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啊?”
啊?
“说我一直念叨从前,可又是谁一直揪着宋焰不放?他不就是穷了点,没有那个资本,至于你天天追着这一点穷追猛打吗?孟宴臣,践踏他的尊严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喜欢高高在上地折辱我们,看着我们痛苦挣扎吗?”
她越说越激动,神情愤慨,眼眶湿红,嘴唇颤抖,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在鸣不平。
给孟宴臣看傻眼了。
说实话,真厉害。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着独一份的逻辑,可以屏蔽掉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事实,再精准地揪住那一丁点对方根本没在意、却对她有利的信息,然后展开攻击。
事实是不看的,道理是不听的,错误都是别人的,她是无辜的。
跟她争辩纯属对牛弹琴,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孟宴臣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逼,每一次争执,他和父母都在苦苦地讲道理、摆事实,可人家根本不听,只管表达埋怨、发泄不满、揪他们话里的漏洞,以至到最后,他们争论的早就不是当初的问题了。
更可怕的是,他重生回来每次都极力避免争吵,发誓下次不再搭理,可每次还是会掉进她的陷阱里,被她牵着鼻子走。
就好比现在,他的初衷明明是把她赶走,结果却在这里跟她掰扯了不知多久。
“对,我就是看不起。”孟宴臣直接摆烂了,“我不但看不起他,我还看不起你。怎么了?”
“你凭什么看不起?!”见他承认,许沁直接吼了出来。
一晚上接二连三的难堪和羞辱,她彻底破防了,“你们凭什么说宋焰是小混混,攀高枝,你女朋友又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后半句,孟宴臣脸色一变,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她就不是陪酒女,钓凯子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孟宴臣高声吼道,随后急忙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推许沁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关门,不是忘了,而是故意敞着。这样一来,他和许沁说什么里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以此证明他没有私情私心。
结果许沁这个大癫婆被扒掉遮羞布以后竟然开始发癫了!
她一发癫,他也跟着慌了,手足无措,大脑瞬白,竟然情不自禁地上前推了一把。
许沁差点摔倒,难以置信,“你居然推我?”
孟宴臣攥着拳,眼神恨不能撕了她,“你说我女朋友坏话,我不推你难道给你鼓掌叫好吗?再说又不是第一回了,你到底在对我抱有什么期待?我应该说过无数次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你,你为什么总是念念不忘!为什么总是要跑到我面前找存在感!非要我把话说得特别难听吗?”
他大喘一声,续了口气,又接着吼,“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只会对我女朋友百依百顺、偏爱优待,你就是个外人!能不能别对我的感情有那么强的占有欲?!你自己没男朋友吗?!你这样做是脚踏两条船,精神出轨知道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但很快许沁就不服气地仰脸,“我有说错吗?她是没在酒吧那种地方兼职,还是没有花你的钱?她比你小了快十岁,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周围多得是同样年轻漂亮的小男生,却还没毕业就跟迫不及待地跟你一个奔三的老男人搞在一起,她图什么——”
“你闭嘴!”孟宴臣怒不可遏地打断,“关她什么事?是我勾引她,我强求她,我心甘情愿!”
许沁立刻道:“我也是心甘情愿!”
她看着孟宴臣,语气坚定,“我也是心甘情愿和宋焰在一起,强求他,勾引他,跟他睡。”
接着又变得嘲讽,“宋焰他甚至都没有用过我的钱。可你那年轻漂亮的小女友呢?你说她不为钱,可她吃穿用住,从头到脚,无一不精,无一不贵,不都是你花钱置办的?就连你们今天带上门的礼物——”
她冷冷地嗤笑,“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买得起什么?分明都是你掏钱,却说什么一起‘挑’的。孟宴臣,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你比我倒贴得多多了!”
“我是个男人,给女朋友花点钱怎么了?”
太阳穴一筋一筋的跳,孟宴臣不得不进行深呼吸来维持理智,“她愿意花,我愿意给。宋焰为什么不花?是你小气不给吗?”
说着立刻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到许沁眼前,“去,去给宋焰花。”
他气的手抖,卡也跟着抖,在很近很近的位置,边角几乎要戳到许沁的鼻子。
可许沁却不躲避,也不反驳,而是垂下眼睛抿起了嘴。
因为——
“宋焰不花是他不想花,不能花。因为如果真要了你的钱,他就是在吃软饭!吃软饭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会被人嘲笑没用,是靠老婆的废物,会被人戳脊梁骨!他觉得屈辱!”
这是最无力的现实,也是最难堪的真相。
她百口莫辩。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吵吵闹闹的走廊忽然变得安静。
这场争执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
等情绪平息的差不多了,孟宴臣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敞开的房门,然后开始活动手指,放缓呼吸,打算回去。
可就在这时,许沁突然又抬起头来,眼神紧盯他的嘴,“我闯进去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