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说罢,崇祯皇帝和王承恩都有点懵。
堂堂大明朝兵马大元帅、世袭镇国公,打了那么大的胜仗回来,不尽快赶回朝廷接受封赏,反而去救灾?
“为何?”崇祯皇帝十分不解的询问道。
“这……老奴也不清楚,传信的人说,近卫军数万大军已经被公爷派往永平府各县村落。
公爷甚至还下了严令,敢不尽心者,轻则军棍,重则斩首。”
方正化也不能理解张世康的行为,毕竟自古以来赈灾这种事,都跟军队不搭边。
历史上也几乎没有让军队去救灾的情况,毕竟军队的职责是防御敌国,不欺负老百姓就不错了。
倒是有不少人借着着救灾的幌子,背地里做吞并百姓田产的腌臜事。
“唉,咱们这位公爷呀,想法总是出人意料。”王承恩感叹道。
这一点崇祯皇帝和方正化都很认同,不过王承恩又接着道:
“不过皇爷,公爷这么做,定然可以极大增加百姓对朝廷的认同,是好事。”
崇祯皇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点了点头。
几年来的相处,崇祯皇帝已经对张世康有了很多了解。
尤其是这几年来大刀阔斧的改制,对于手握军权乃至改制权柄的人来说,其中可以中饱私囊的机会太多了。
可是张世康一件都没有做,而且改制的大部分内容,几乎都是在自己以及自己所处的勋贵阶层头上动土。
镇国公府是崇祯皇帝赏赐给他的,是之前成国公的府宅,然而两年了,据说镇国公府不仅没有任何大的花销用于改造,反倒还拆掉了不少东西。
理由竟然是维护起来太麻烦。
而这两年来的改制,绝大部分好处,都是分给了最底层的百姓,改善的,也是底层百姓的生存状态。
以前,他还没有细想,可是这么多的事情凑到一块,结论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崇祯皇帝又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懂那家伙,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崇祯皇帝内心叹了一口气,对王承恩道:
“告诉礼部的人,迎接的仪式暂缓,先不必那么着急了。”
收复了那么多的故土,国库目前也不缺银子,崇祯皇帝自然是想借着机会,隆重庆祝一番。
当着满朝文武和京城百姓的面,宣读一系列的恩赏,一方面算是给张世康以及近卫军的鼓励和认可。
而另一方面,也算是崇祯皇帝告诉天下人,大明已然中兴,告诉那些敌人,他崇祯失去的东西,总会亲手拿回来。
倒不是崇祯皇帝太虚荣,对于一个多次写过罪己诏的天子,那些失去的故土,同时也是他失去的尊严。
可是现在那家伙竟然抛下一切,救灾去了。
这真让崇祯皇帝有点绷不住,即使知道这对朝廷的声誉来说是好事。
“老奴遵命。”王承恩说罢,和方正化一同退去。
崇祯皇帝摊开一副空白的圣旨,坐在龙椅上沉思,片刻之后,他提起朱笔开始写对于张世康的赏赐圣旨。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犹豫。
……
“叫下面的弟兄们都加把劲儿,要尽可能的将百姓全部救出来。
告诉他们,只有咱们这样做了,以后自己的家乡亲人遇到困难,当地的军队才会有样学样。
告诉他们,军队不止是卫国,还可以安民保家。
军视百姓如草芥者,百姓视军如仇寇。”
简陋的中军大帐内,一个个负责往各地救灾传递消息的传令兵进进出出。
在救灾这件事上,张世康竟然比作战时还用心。
这让孙维藩很是不解,要知道作战的时候,张世康还会时常埋怨他什么事都要来问他。
可是整整三天时间,这大侄子在救灾上竟然事必躬亲。
甚至考虑到百姓无处容身无米果腹,在各州府衙门没有来得及调度粮草以及救灾物资的情况下,让近卫军以军帐、军粮冲抵。
甚至没再跟他的小媳妇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有下面人解决不了的事,即使是大半夜,这大侄子也会想办法解决。
这太奇怪了。
“大帅,该吃午饭了。”孙维藩提醒道。
他本来是想借着一块吃饭的机会,试探一下口风,看看自己的战功能否达到赐铁券的门槛。
毕竟世袭公,和世袭侯,那可不是一个档次。
倒不是孙维藩急功近利,实在是老孙家的怀宁侯世袭两百多年了,若能在他孙维藩这里升一升,说是他一生的夙愿也不过分。
人呐,都有点念想,在这一点上,倒是跟崇祯皇帝别无二致。
“哦,是有点饿了。”张世康放下手里的事,招呼孙维藩一块吃饭。
饭倒是还算丰盛,一只鸡,一条鱼,还有半根据说是附近猎户打到的鹿腿。
张世康不大喜欢铺张浪费,但更不喜欢故作节俭,他想吃什么就会吩咐下面做什么,除非太忙。
不过军中的首席大厨,似乎已经把握到了张世康的口味,每次都令张世康很满意。
张世康不会因为百姓遭灾,就要故意节俭给谁谁看。
他做自己该做的事,然后是想做的事,在自己原则的前提下。
张世康吃了一口鹿肉,觉着也没什么特别,就专供那条鱼和鸡,都是老相识,孙维藩也不客气,抱着鹿腿就开始啃。
边吃两人还随意的聊天,有军营里的事,也有家里的事。
等时候差不多了,孙维藩正想开口询问爵位的事,奈何这时刘文柄却突然请见。
“大人,有件事卑职想向您汇报。”
作为自己的核心班底,刘文柄这么说,基本都是遇到不知如何处理的事,张世康也放下了筷子,让刘文柄说事。
“是这样的,永平府北四十里外灾情严重,属下便着人寻找适合百姓暂时安置的地方。
那边有座寺庙,恰好居于高地,于是属下便着人与那寺庙方丈沟通,想在寺庙里暂时安置些灾民。”
刘文柄说到这儿,孙维藩咽下嘴里的肉道:
“救苦救难本就是佛门的宗旨,那方丈总不至于不让吧?”
“问题就在这儿,手下的千户官过去亮了令牌,那方丈才堪堪答应,这本就让我很奇怪。
于是属下便命人暗中盯梢,大人猜猜属下在那寺庙里发现了什么?”
刘文柄很是神秘的道,这让孙维藩也来了兴致,放下了手里的鹿腿道:
“金银珠宝?”
刘文柄摇摇头。
“那是和尚偷吃酒肉?”
刘文柄再摇头。
张世康轻哼一声道:
“总不至于藏了女香客吧?”
这种老掉牙的桥段,他后世在电视剧里看多了,十分的土。
可刘文柄闻言却满脸惊讶的道:
“大帅怎么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