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居然不是池衿。
朝见面容沉静,上前几步挡住了阮蔚:“这不大妥当。”
池衿立刻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朝见。
他面上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就差跪地虔诚拜三拜然后大喊:二师叔,你是我的神了。
岑临息蹙眉,争取道:“只是几句话而已。”
老四难得有求于自己,岑临息虽然不甚赞成他搅乱人家好好的一对,但傅弈又向他保证自己要说的话无关情爱,信与不信,岑临息也无计可施。
“那也不行。”
“……”
朝见拒绝的很坚定,岑临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亲徒儿的请求他不能不听,朝见这位小舅子他也不想得罪太过。
朝见确实比池衿还要严防死守。
傅弈再如何良善无辜,他也是天命花了无数心血精力去培养堆砌之人,天命与蓬莱的阵营绝不相同,傅弈与阮蔚自然也不该再多接触。
屋内的气氛略微凝重。
元音等人也很有眼力见儿,一个个说着家里衣服晒了没收、徒弟又被合欢宗弟子拐跑了、道侣喊自己回家吃饭了之类的假话,八仙过海,各施手段,纷纷开溜。
月华还想留下来看戏来着,结果当场就被曲卧云一个掐脖顺走了。
月华:“咳、曲姐、手……放手啊——”
“闭嘴。”
曲卧云顺便把她嘴也捂上了。
看什么热闹?这都两家人自个的家务事!!
岑临息想让阮蔚去见一见傅弈,大小也能了断执念;朝见则坚决不赞成,他压根就不放心被天命浇灌多时的傅弈。
但决定权在于阮蔚。
阮蔚决定去会一会傅弈:“可以啊,他在哪,我去瞧瞧。”
池衿脸色一沉。
啊啊啊啊啊啊,他要闹啦!!
在阮蔚看来,傅弈并不是知三当三的性格,他醒来便要寻自己说话,一定是有正事要谈。
非要说知三当三的话……
池衿才最容易说出那句经典名言: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蔚蔚?”
朝见朝阮蔚使了个眼色,阮蔚摆摆手,“二师叔放心,没事的。”
朝见沉默片刻,让开了道路。
阮蔚冲朝见笑笑,也用力的攥了一下池衿有些颤的手,指尖在他手心处勾勾画画,池衿的脸也由阴沉转为薄红。
池衿凑到阮蔚耳边:“师姐要快些回,不然我要恼的。”
“当然。”
池衿得了保证,原本略带阴鸷的眉目变得松快,他相信阮蔚的每一句话。
阮蔚见他这样才安心了,她可不想说两句话回来看见一个气成河豚的道侣,池衿脾气很差,真惹急眼的话,那就很难哄了。
阮蔚走到岑临息身边,“请剑尊带路吧。”
岑临息颔首。
两人一同前往边陲城内万剑宗的驻地,因为两人都不是热络的性格,所以一路无言。
等到了傅弈单独的房前,岑临息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阮蔚,传音入耳:“你对他不用太客气。”
阮蔚愣住。
岑临息淡淡道:“我是他师尊,也是你师尊的道侣。若是要拒绝,不必顾着我的面子,让他栽个跟头更好,省得他整日魂不守舍,叫人看了来气。”
区区求不得而已,岑临息觉得傅弈有些太沉溺情爱了。
他开始理解万剑宗前几日的掌门,也无比庆幸自己英明神武的决定——由望溪行继任掌门,要不说大家都爱立嫡长子呢,就家里嫡次子这德性,立了就亡国。
岑临息都担心人姑娘说一句要星星,傅弈马不停蹄的就窜天上去了。
他倒是没想过自己的情况和傅弈也差不多,其实就算想想又如何,他们是两情相悦,这不一样。
虽然没名分。
“……”
“哇,剑尊你现在话好多啊。”阮蔚忽然感叹道。
岑临息:“……”
还不都是你师尊逼的。
还有,这是重点吗?你们蓬莱仙宗能不能抓抓重点啊!
这些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岑临息无力的朝阮蔚摆摆手:“进去吧。”
“好嘞。”
阮蔚嬉皮笑脸的点头,抬手叩门。
里面传来傅弈略显慌张的声音:“……请进。”
阮蔚毫不扭捏,推门就进。
床榻上的少年面色仍未大好,唇色也泛白,身形也瘦了,但一见阮蔚,他神情立刻变得欢愉,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傅弈笑着说:“你来啦。”
阮蔚只是略略的扫过他几眼便收回视线,她自顾自坐在距离床榻较远的桌椅旁,而后才道:“你找我有事?”
傅弈的视线落定在阮蔚的脸上,神情中有几分恍惚,他默默地想,只觉得这张脸简直是一模一样,为何人如此不同。
足足愣了半晌后,傅弈才温吞道:“嗯,有一点。”
“什么事。”
傅弈轻声道:“……你好像很急,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阮蔚蹙眉,很疑惑的看向傅弈:“我们俩不是能够寒暄的关系吧,找我有事,直说便是,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或许有些冲,但阮蔚真的没有办法和傅弈好声好气的说话。
那样就太对不起祭司和无辜死去千百次的大家了。
傅弈当然听得出阮蔚语气中的不耐烦,他脸色瞬间惨白。
傅弈被阮蔚冷待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他在阮蔚身上栽跟头、吃拳头也不止一二回了,按道理说他也早该习惯了。
但这一次醒来,傅弈再次对上阮蔚周身严明的冷墙,他只觉得浑身冰凉,唇齿生寒。
傅弈喃喃自问:“……真的是一个人吗?”
这声太轻,阮蔚离得远所以没听见。
阮蔚只是莫名觉得这一次的傅弈好生奇怪,尤其是神情,看起来和以往大不相同。可能是六十年没见?变成熟了一点?原来傻白甜可以随着年龄增长而变正常啊。
阮蔚不懂,但阮蔚着急:“有话快说行不行,我真没工夫陪你闹了。”
她家那个说不准在掐秒读数呢。
傅弈见她这般急迫,愚钝如他,竟也一瞬间明白了阮蔚是为何人所急。
他倏尔皱眉,紧抿着下唇。
阮蔚:“?”
不儿哥们,你把我叫过来看你在这伤春悲秋呢?
阮蔚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她还以为天命之子有什么新发现呢,没想到,啧,大家都在搞事业,哥们你怎么还在搞暗恋,恋爱脑要不得啊!
阮蔚:“你要实在没话说,我就先回去了。”
阮蔚站起身想走。
傅弈忽然开口:
“我做了个梦……梦里的你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明明是喜欢我的——我们甚至已经成——”
刹那。
阮蔚回头,冷冽的目光刺得傅弈说不出接下去的话了。
阮蔚调转步伐,她快步走到傅弈身边,神色极其复杂的看着他道:“告诉我。”
“你都梦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