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山脉是中国东西向主要山脉之一。
横亘于草原中部,由大青山、狼山等组成,是中国北部东西向山脉的重要地理划分线,亦是河套地区的北部屏障。
在袁天罡一行人,打着叶护阿史那叠罗施亲卫的旗号,在阴山余脉处发现一处小部落的营地后。
为了在接下来的暴风雪中,有一个避风取暖的落脚之处,袁天罡决定带领众人靠近部落。
他们打着阿史那叠罗施的狼头旗帜,希望能借着叶护的名号唬住这个小部落牧民。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营地时候,却惊喜的发现,这个部落营地,早已人去楼空。
只剩下几座被风雪吹得摇摇欲坠的毡帐,以及散落一地的杂物。
帐篷内的篝火余烬早已冰冷,不知道这个小部落里面的牧民是逃荒去了。
还是被颉利可汗拉去充了军役。
在确定整个营地没有威胁之后,袁天罡一行人牵着战马,小心翼翼地踏入营地中央。
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
他掀开一座毡帐的门帘,见里面空空荡荡,只余几块破旧的毛毡和一堆破破烂烂的陶罐。
\"看来他们走的很是匆忙,就连行李和家当都没有来得及全部带走。\"
袁天罡环顾四周,低声道,\"倒是省了我们一番周折。\"
很显然,袁天罡不反对用武力拿下这个突厥部落营地。
但对能够血不见刃的拿下这片营地,那是更好不过。
心情大好的他,随即对随行众人吩咐道。
\"抓紧时间休整,暴风雪将至,我们最多只能在此停留一晚。\"
说完,他也怕蓦然找到一个能够温暖过夜的地方,随行的人员放松警惕之心,又神色肃然地补充道。
“但不可懈怠!这里不像中原,天气寒冷,晚上更是滴水成冰,所以,所有人轮流值守,每炷香换岗一次。”
“再仔细检查一下毡帐四周是否有异常痕迹,尤其注意地下有无暗坑、机关,我们身在敌境,容不得半点疏忽。”
听到他的话,众人自然是齐声应是。
但是,在苦寒的草原中,找到一处能够避风过夜的营地,大部分人都还是明显比较开心的。
要知道,毕竟他们这些人,一开始就做好了今晚苦苦煎熬的准备。
因为这个部落的人逃离的比较匆忙,虽然说没有遗留下什么有用的物资。
但是,像那些瓶瓶罐罐还是有不少。
云安他们将几个品相较好的罐子,拿到雪地里用积雪清理干净。
直接用那些遗留下来的干牛粪,煮起了食物来。
但因为他们也没有想到会碰到这样一个营地,一行人也就没想着生火。
也就算是在路上碰到觅食的野羚羊,也没有想着猎杀。
因此,此刻的众人只能将就着煮些随身携带的行军干粮充饥。
但好在,燕王卫不像大唐府兵。
李恪是将他们当成职业军人来培养,即便是行军干粮也经过精心调配。
每个士兵的背囊里都装着炒米、炒面、肉脯和腌菜,混合着雪水煮开后,竟然是异常的香气扑鼻。
或许是这一段时间,都是啃冰冷的干粮充饥。
此刻能喝上一口热腾腾的糊粥,众人都觉得格外满足。
一时间,一群人分散在几个帐篷里,围着陶罐狼吞虎咽起来,就连平日里饭量较小的袁天罡也多喝了半碗。
等到轮岗放哨的也饱食一顿后,天气也来到晚上。
草原的夜晚,不像中原。
一到了晚上,寒风便如刀割般刺骨,呼啸着穿过破败的毡帐缝隙。
云安裹了裹皮袄,躺在铺在毛毡上的睡袋上。
心里想着,像这样寒冷的夜晚,应该不会有人冒雪赶路,来到这处营地吧?
终于是能够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不等他闭上眼睛,翻过身子的他,就看见袁先生站在帐篷门口,手持罗盘,神色凝重地望着帐外漆黑的夜色。
屋内的火光透过破旧的帐布,投下一道斑驳的影子。
\"先生,您怎么还不休息?\"云安压低声音问道。
袁天罡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了看罗盘,手掐指诀。
“老夫算算这场暴风雪何时到来,你先睡吧!一会工夫,老夫也就休息了...”
听到袁天罡的话,加上袁先生安排了两倍的放哨人员。
云安便没有多想,翻了个身将睡袋往身上紧了紧,只剩下一颗脑袋,闭眼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际,一阵异样的响动突然将他惊醒。
\"咯吱...咯吱...\"
那是积雪被踩踏的声音。
云安猛地睁开眼,摸出枕下短刀,习惯性的朝着毡帐口处望去——
就看见袁先生正在和一名放哨的燕王卫低声交谈,燕王卫的脸色有些不好,手指不时的指向营地西北方向。
“袁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已经起身穿戴好武器的云安,来到袁天罡身边低声问道。
“嗯?起来了,我正准备喊醒你呢?”
“从西北边来了一队突厥人,假扮成商队,应该是看上我们这块营地了,派来探子想要摸清我们的虚实。\"
\"这队人马杀气极重,不像是一般寻常商旅。\"
云安闻言,握紧了手中的横刀:\"先生,要不要先发制人?\"
\"不急,我们占着地利,没必要跑到野外去跟他们拼杀。”
“我已经吩咐其他人,准备好弓弩,且看他们如何动作。\"
说话间,袁天罡便带着云安,弯腰摸黑来到营地西侧。
因为草原人扎营从不建围栏和围墙,所以袁天罡一行人都各自躲在帐篷后。
在提前知晓了情况后,帐篷里面的篝火,也全都提前被熄灭,整个营地陷入一片黑暗。
云安屏住呼吸,借着月光和微弱的雪光,能够清晰的看见西北方向的雪地上,数十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向营地摸了过来。
他们弓着身子,手里握着弯刀,刀刃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突然,领头的黑影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同伴停下。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环顾四周。
云安的心跳骤然加快,手心里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袁天罡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别动,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果然,那领头的黑影犹豫片刻后,挥了挥手,带着人继续向营地摸来。
距离越来越近,云安甚至能听到他们脚下积雪发出的细微\"咯吱\"声。
就在他们距离营地不足四十步时,袁天罡地右手已经竖了起来,随时准备发令射击。
这时候,云安的嗓子也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横刀的手几乎要将刀柄攥出水来。
可就在他们来到三十步距离,袁天罡即将挥手下令的刹那。
天地间突然吹起了一道较大的寒风,将领头人之人的斗篷猛地掀起。
云安瞳孔一震,那斗篷下赫然露出宝音公主,那张绝美的俏脸。
从李恪上勾注山,再到带领那些山寨下山攻打突厥,云安就是张英男安排给李恪的护卫。
在袁天罡没有来之前,一直与小二来福一起,负责李恪的安全。
在李恪收服胜州的时候,他也是负责李恪的安全护卫。
在胜州的集市上,他亲眼看到李恪帮宝音公主解围。
在随后的突厥骑兵劫掠商队时,也跟随李恪再一次救下了这位在商队中的少女。
因此,云安对这位名为“明安巴雅尔”的少女的印象,十分的深刻。
在看到斗篷下是宝音的瞬间。
“明安巴雅尔。”安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接着,就立马反应过来,随即猛地抓住袁天罡抬起的手腕,压低声音急促道。
“先生!快住手!那是殿下的旧识,不是敌人!”
云安仓促之下发出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却清晰地传到了突厥队伍中。
领头的突厥人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云安藏身的帐篷,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对着一旁的宝音公主说道。
“小姐,不好,我们被发现了,现在怎么办?”
宝音也没有想到,她们这么小心谨慎的夜袭,竟然会被发现。
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别慌,\"宝音低声用突厥语回应,\"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们就强攻,我还不相信了,我们薛延陀的勇士,还打不过这些突厥人!\"
她猛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唐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诸位勇士,随我杀了这些突厥人!\"
眼见自家公主身先士卒带头了出去,薛延陀勇士们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拔出弯刀,发出震天的呐喊,如潮水般向袁天罡等人冲去。
看到宝音公主带领着那些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冲过来,袁天罡嘴角微动,几次欲下令将这些冲过来的\"敌人\"射杀。
但一想到云安提及带头人是李恪的旧识,又瞥见宝音公主手中那把唐刀,袁天罡指尖的命令终究没喊出口。
躲在帐篷后的云安,看到带头冲锋的宝音,也是目瞪口呆。
直到袁天罡猛地拍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你再不确定他们的身份,我就下令将他们射杀干净了。”
“巴雅尔小娘子,来者可是“明安巴雅尔小娘子?”
这时,云安也顾不得危险,猛地从帐篷后跃出,横刀鞘重重杵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本来还想在后面填上两句,说明自己是燕王李恪的护卫。
但想着,他们这次过来,是执行秘密任务,万一这些人里面将他们的身份暴露了,恐怕会坏了殿下的大事。
所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到云安嘴里蹦出来的汉语,宝音公主的冲锋之势骤然一顿。
后面的几位薛延陀战士,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了她的背上。
估计就算是她也没有想到,会在颉利可汗的地盘上,听到有人用汉语喊出她曾用的化名。
雪光勾勒出她惊愕的侧脸——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宝音的汉语中夹杂着一丝突厥语腔调。
她抬眼望向云安,疑惑的问道。
“巴雅尔小娘子,当年胜州我曾跟随东家,见过你。”
“你……”宝音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是李恪的人?”
“不错,正是。”
云安抱拳行礼,月光下他的眼神坚定而真诚。
眼见误会已经解除,宝音公主立马将手底下的那些薛延陀勇士喝止。
看到那些面露疑惑的手下,用突厥语高声说道:“都停下!这些是自己人,是燕王李恪殿下的部下!”
薛延陀勇士们闻言纷纷收刀停步。
说话间,艺高人胆大的宝音公主只身带着护卫首领,走到云安面前。
在看到云安那张中原人独有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激动。
“你们燕王殿下呢?在不在这里?”
云安神色一滞,正犹豫该如何回答。
袁天罡已悄然挡在他身前,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宝音,又朝身后那些薛延陀战士看了一眼。
然后意味深长的宝音公主说道。
\"明安巴雅尔小娘子,这个名字,应该不是阁下的本名吧?\"
袁天罡抚着胡须,目光如炬地看向宝音。
\"如果你不坦诚相告您的真实身份,请恕我等失礼,绝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燕王殿下的事情。”
“您是?”
听到袁天罡的话,宝音转头看向这位气质不俗,一眼就看出在这个队伍中身份不低的男人。
“老夫,袁天罡暂任燕王府幕僚。”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宝音总感觉在袁天罡那双黑色的眼眸,仿佛能够洞穿人心。
她的一举一动,好像全部被他看透。
想到自己带来的护卫,已经全部暴露,即使再伪装成普通的商人,在他们的面前,似乎也毫无意义,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不错,明安巴雅尔只是我在外用的化名,我的真实身份是薛延陀夷男可汗的女儿,乙失宝音。”
在得知面前的女子乃是薛延陀的女儿,宝音公主之后,袁天罡眼中精光一闪,拱手行礼道。
\"原来是薛延陀公主殿下,我等失礼了。”说完,招了招手,撤出了埋伏在一旁的燕王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