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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山阴传:江山美人谋 > 第262章 他的爱情注定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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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他的爱情注定不得善终

而建康城的荼蘼还在落,刘楚玉低头,见轮椅下的花瓣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像铺了条粉白的路。

她冷不丁想起普蛮离京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那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裙,笑着说 “军营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有人守着宫墙里的暖,有人恋着军营里的真,就像这荼蘼花,宋地开得热烈,北魏含苞待放,各有各的时序,各有各的安稳。

荼蘼花事最盛的那日,偏殿的药味一时压过了花香。

刘楚玉将刘子业的手贴在脸颊,那曾经执剑抚琴的指节如今苍白如纸,淡青色的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阿姐……”他呼吸轻得像羽毛拂过,每一次停顿都长得让人心慌。

蒙眼的纱布边缘露出新换的干净棉边,却掩不住底下蔓延的灰败气息。

窗外暮春的暖风忽然卷进殿来,带着荼蘼花最后的香气。

他未被遮住的右眼倏地亮起来,倒映着桌上摇曳的灯火,像是把毕生最后的光都凝在了这一眼里。

“阿业?阿业看着我。” 刘楚玉把脸贴在他额头,那里的温度低得像冰,“你说过要看念卿长大的,你不能食言……”

刘子业艰难地眨了眨眼,那只还能视物的右眼已经蒙上了层灰翳,却依旧固执地望着她。

窗外的荼蘼被风吹得扑在窗纸上,粉白的花瓣像无数只颤抖的手,想要伸进这方寸之地,却终究被挡在外。

“阿姐……” 声音轻得像缕烟,气若游丝,“我冷……”

刘楚玉把他往怀里紧了紧,凤袍前襟的鸾鸟刺绣被他的血浸得发暗,像被折断了羽翼。

她知道,这春日的暖再也焐不热他逐渐冷下去的身体,就像她终究留不住这短暂的重逢。

“不冷了,阿姐抱着你呢!” 她轻声哄着他。

他却轻轻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抓住她的衣袖,力气大得不像个将死之人。

血沫子顺着嘴角往外涌,在她手背上积成小小的红珠,又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铺着的雪白狐裘上,惨烈得像幅泼墨画。

“阿姐……” 他望着帐顶的缠枝纹,涣散的眼神一时凝了凝,清明得吓人,“我知道……活不过这个春天了……”

刘楚玉的眼泪顿时涌出来,“啪嗒” 砸在他手背上。

那点滚烫让他瑟缩了一下,枯瘦的手颤了颤,却再没力气抬起来。

“别胡说!” 她哽咽着,指尖抖得厉害,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沫时,指腹蹭到他冰凉的皮肤,“御医说你会好起来的,你还要……还要看念卿长大……”

“听我说……” 刘子业打断她,那只右眼死死盯着她,眼白上布满的红血丝像张网,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牢牢网在里面,“答应我……别忘记我……永远记得……阿姐,我最怕被人……遗忘了……”

他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响,血沫子堵在气管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腥。

目光忽然扫过帐帘,像是想起了什么,喉结动了动,才接着往下说,声音轻得像缕烟,却字字清晰:“从前阿姐府里……那个姓砚的……性子沉稳……留着吧……”

刘楚玉一怔,没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砚清。

他偏要执拗地往下说,气息越来越弱:“让他……留在你身边……替我……多看顾你几分……”

话没说完,他猝不及防剧烈咳嗽起来。

咳出的血溅在刘楚玉脸颊上,温热的触感顺着下颌往下淌,滴在他手背上,与她的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从前……对不住的人……太多了……” 他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要把肺咳出来,“也算……了了桩心事……”

刘楚玉看着他眼底的哀求。

那里面没有了疯狂,没有了偏执,只剩些破碎的、可怜的期盼,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她重重点着头,泪水混着他的血淌进嘴里,又咸又涩,呛得她喉咙发疼。

“我答应你。” 她俯下身,吻了吻他眉心,那里的皮肤冷如浸过寒潭的玉石,“我让砚清留下,我永远记得你,永远都会记得。”

刘子业这才笑了。

那笑容浅得几乎看不见,只唇角微微翘了翘,转瞬就落了下去。

他的手从她衣袖上滑开,搭在胸前,那只右眼还望着她,瞳孔却一点点散了,最后只剩片灰蒙蒙的白。

窗外的荼蘼还在疯狂地开,粉白的花瓣落了满殿,像场盛大的葬礼。

他就那样去了,死在花朵最繁盛的时刻,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像个被遗弃在春光里的孩子。

刘楚玉抱着他渐渐冷去的身体,直到殿外更漏声歇,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缓缓松开手。

何辑站在门口,看着她被浸透的衣衫和苍白如纸的脸,喉头滚动了几下。

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最终只是沉默地上前,将一件厚重的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

“以公子之礼葬了吧!” 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指尖抚过刘子业冰冷的脸颊,“不必立碑,不必招魂,就葬在城外的荼蘼坡。”

世人早已以为前帝刘子业死于宫变,如今这具尸身,不过是位无名无分的残障公子。

皇陵的玄宫虽早已备好,却终究只能安葬一位帝王。

一方陵寝怎能同时容纳两个时代?更何况一个是废帝,一个是新君。

下葬那日,没有仪仗,没有哀歌,只有一辆素色的马车,载着那具覆盖着荼蘼花瓣的棺木,缓缓驶出城门。

刘楚玉站在城楼上,望着马车消失在荼蘼花海深处,脑海忆起他小时候总爱采花往她发间插,说 “阿姐戴花最好看”。

风卷起她的裙裾,带着浓重的花香,却吹不散她眼底的空茫。

此后岁岁年年,他的影子都如附骨之疽,蚀进她的魂魄里……

那个会在她怀里撒娇的孩童,那个执剑指向她的帝王,那个在血泊里求她回头的疯子,终究成了她心口一道永不愈合的疤,在每个荼蘼花开的春日,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