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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澹台朔抱拳行礼,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寝殿每个角落,\"末将冒昧打扰,实因有要事禀报。\"

云珈蓝端坐床沿,湿发垂落肩头,外袍随意披着,却丝毫不减威严。

\"澹台将军深夜带兵闯入本宫寝殿,最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她声音如冰泉冷冽,\"否则,明日早朝本宫定要问问父王,何时起乌兰的武将可以随意进出公主寝宫了?“

澹台朔额角渗出细汗,却仍坚持道:”有人看见北安王裴嬴川潜入王城,末将担心公主安危...\"

\"裴嬴川?“云珈蓝轻笑一声,指尖挑起一缕湿发把玩,”实话跟你说吧,我已与他和离了。他来乌兰做什么?重温旧梦吗?\"

她突然站起身。澹台朔连忙低头,不敢直视。

\"将军请看,\"云珈蓝张开双臂,缓缓转了一圈,\"这寝殿可有藏人的地方?还是说...\"

她忽然逼近澹台朔,声音压低,\"将军怀疑本宫私会处男?\"

澹台朔单膝跪地:\"末将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云珈蓝冷声打断,”澹台朔,你跟随本宫多年,应当知道我的脾气。今夜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

她俯身,在澹台朔耳边轻声道,“你那远在大庆为质的妹妹会有什么下场,想必你很清楚。”

澹台朔身体猛地一僵,抬头对上云珈蓝的眼睛。那双往日温和的眸子此刻如寒潭般深不可测。

“末将...明白了。”他重重叩首,“今夜巡逻,未见异常。”

云珈蓝直起身,满意地点头:“很好。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待最后一个侍卫退出寝殿,云珈蓝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她跌坐在床沿,手指颤抖着抓紧被褥。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不安地踢动起来。

\"没事。\"她轻抚腹部,声音柔软下来,\"已经安全了...\"

不知是哄孩子,还是在哄她自己。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屏风后的密道入口。

裴嬴川真的安全离开了吗?密道多年未用,会不会有坍塌?他会不会在黑暗中迷路?

窗外,一轮孤月高悬。云珈蓝吹灭烛火,在床上静静躺了半个时辰,听着外面巡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轻手轻脚地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悄无声息地挪向屏风。

“就去看一眼...\"她对自己说,”确认他安全离开就好...\"

屏风后是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云珈蓝在第三块砖石上轻轻一按,伴随着几乎不可闻的\"咔嗒\"声,墙壁缓缓移开,露出黑黝黝的通道入口。

密道中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云珈蓝咬了咬唇,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但她对这条密道还算了如指掌。

\"裴嬴川?\"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

没有回应。

云珈蓝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他果然已经离开了...这样最好,对他、对孩子都最安全。

就在她准备返回时,夜明珠的光芒忽然照到了通道转角处一个高大的黑影。

云珈蓝惊呼一声,差点摔落手中的夜明珠。

那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云珈蓝的声音颤抖,\"你怎么还没走?\"

黑影向前一步,踏入微弱的光圈中。裴嬴川的脸庞在幽光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我不放心你。”他简单地说。

短短五个字,却让云珈蓝强撑多时的坚强轰然倒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

“你这个傻子...\"她哽咽道,”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裴嬴川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云珈蓝的拳头无力地捶打他的胸膛,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听到你和澹台朔的对话了。“裴嬴川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你用他妹妹威胁他?“

云珈蓝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他妹妹在大庆为质是事实,我只是...提醒他权衡利弊。\"

裴嬴川低笑一声:\"你一如既往地狡猾。\"

\"还不是被你逼的...\"云珈蓝抬头瞪他,却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软化了眼神,\"你真的不该来......\"

裴嬴川不答,只盯着云珈蓝道,\"我不会走的。\"

\"可是——\"

\"没有可是。\"裴嬴川打断她,\"我会藏在暗处保护你。澹台朔虽然是你的人,但是难保宫中其他人没有起疑,你现在的处境比我更危险。\"

云珈蓝想反驳,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叹了口气:\"密道尽头有间密室,没人知道。你可以暂时藏在那里。\"

裴嬴川点头,突然皱眉:\"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云珈蓝这才意识到自己双颊发热,头也有些晕:\"可能是刚才着凉了...\"

裴嬴川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返回寝殿。云珈蓝轻呼一声,却乖乖搂住他的脖子。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闭嘴。\"裴嬴川凶巴巴地说,动作却轻柔至极,\"还逞强。\"

回到寝殿,裴嬴川小心翼翼地将云珈蓝放在床上,拉过锦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发烧了。\"

\"没事的...\"云珈蓝握住他的手腕,\"你快回密道去,我叫惊蛰煮碗姜汤就好。\"

裴嬴川却不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云珈蓝,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再推开我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别再一个人承担一切。你的安危,比两国交战更重要。”

云珈蓝的睫毛轻颤,直直地盯着他。

但是,这样下去,真的对吗?

裴嬴川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从腰封中掏出一个银铃:“我每晚子时会来看你。有任何异常,就拉动这个铃铛,我能听到。”

云珈蓝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裴嬴川已经闪身进入密道。

寝殿重归寂静,唯有云珈蓝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亮。她轻抚腹部,忧思愈发浓重。

不知过了多久,云珈蓝逐渐入梦

梦中是林家,奢华更阴冷。她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婴儿的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得像只受伤的小鸟。

“太医!求您看看我的孩子!”她跪在太医院门前,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公主请回吧。”年迈的太医隔着门缝低语,\"小世子染的是天花,实在是无药可医.....\"

\"不!\"云珈蓝将孩子搂得更紧,泪水滴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求您了,他还在呼吸,他还有救...\"

无人应答。只有寒风呼啸,卷着雪花拍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

梦中的场景突然转换。她抱着孩子跪在父王门外,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已经磕出了血。

那时大庆朝会各国君主,乌兰也在其列。云珈蓝求了一圈求不成,又去求云夷光。

“父王!求您开恩,请御医来看看吧!孩子...孩子快不行了...\"

宫门紧闭。里面传来云夷光冷漠的声音:”又不是林家的孩子,这么在意做什么?孽种死了干净。\"

怀中的婴儿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小小的手指抓住她的衣襟,发出微弱的呜咽。云珈蓝手忙脚乱地解开襁褓,发现孩子身上已经布满可怕的疹子。

\"不...不...\"她将脸贴在孩子发烫的小脸上,\"别离开娘亲...求求你...\"

婴儿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声轻叹,再无声息。

\"不——!\"

云珈蓝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寝衣。她的手本能地摸向隆起的腹部,确认那里仍有生命的跃动。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因梦中的尖叫而火辣辣地疼。

\"珈蓝?\"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笼罩。裴嬴川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边,有力的手臂环住她颤抖的肩膀。

“做噩梦了?”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沉稳如磐石,“只是噩梦,都过去了。”

云珈蓝转身埋入裴嬴川怀中,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她抓着他胸前的衣料,指节发白,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他...他死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那么小...那么烫...我救不了他...\"

裴嬴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但很快更紧地抱住她:\"你说什么?”

云珈蓝哽咽道:“我的孩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