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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缚剑狂雪 > 第389章 旱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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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郎,你别蹙眉呀。”她踮着脚,小胳膊够着凌言的脸,用那发皱的帕子轻轻擦他的眉心,动作笨拙却认真,“娘说,常蹙眉会变老的,霍郎要一直好看才好。”

帕子带着点微凉的潮气,擦过眉峰时,凌言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软乎乎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细嫩。

他额角的青筋几不可查地跳了跳,心里把这小丫头的爹娘念叨了八百遍——

到底是教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霍郎,你看我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的呢。”

湘儿见他没躲,更高兴了,献宝似的把帕子凑到他眼前,帕子角上歪歪扭扭绣着朵小红花,针脚稀稀拉拉,“好看吗?以后我天天给霍郎擦脸。”

凌言闭着眼,唇线抿成条直线,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动就给了这小丫头继续胡闹的由头。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全聚在自己身上,周一围那伙人的笑声压得低了些,却更显促狭,像是等着看他怎么应对。

旁边的柳文昭早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刚要起身,却被秦越用眼神按住了——

秦越朝他摇了摇头,示意别太张扬。柳文昭咬了咬牙,只能眼睁睁看着湘儿在凌言跟前“作乱”,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枣。

“霍郎,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呀?”湘儿擦完了眉峰,又去碰他的脸颊,小手软软地贴在上面,“我不叫你霍郎了好不好?叫你……神仙哥哥?”

凌言的睫毛猛地抖了下,差点没绷住睁眼。

“哈哈哈!”周一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霍少主,您这是修的闭口禅?还是真被这小丫头拿住了?”

湘儿却被笑声惊动,扭头瞪周一围:“不许笑我霍郎!”

说着,她又转回来,小手轻轻拍了拍凌言的脸颊,奶声奶气地哄:“霍郎不怕,他们笑你,我护着你。”

凌言:“……”

正僵持着,庙后忽然传来个妇人的声音:“湘儿!跑哪儿去了?快回来睡了!”

湘儿听见声音,小脸上顿时露出点不情愿,却还是对着凌言的耳朵小声说:“霍郎,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又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口,才像只小兔子似的跑了。

直到那奶气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凌言才缓缓睁开眼,眸底一片无奈。

他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又揉了揉眉心,恰对上柳文昭憋着火的眼神,和周一围等人挤眉弄眼的笑。

“咳。”凌言清了清嗓子,端起旁边的水喝了口,试图压下心头的躁,“都守好自己的岗。”

周一围笑得更欢了:“是是是,霍郎放心,保证守好岗!”

凌言:“……”

他决定,今晚还是别打坐了,睁眼盯着火塘发呆,都比闭眼被人叫“霍郎”强。

寒月隐入云层,殿内火塘只剩残烬明灭,寒气顺着门窗缝隙钻进来,在地面结了层薄霜。

凌言始终盘膝静坐,双目轻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力光晕,将寒意隔绝在外。

强行催动金符的反噬已渐渐平复,紊乱的气息归入丹田。

天光微亮时,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斜斜落在香案前。凌言缓缓睁眼,眸底清光流转,气色已恢复了七八分。

“师尊。”

柳文昭不知何时醒了,手里捧着块帕子,见他睁眼,忙快步走过来。

帕子是刚用雪水浸过拧干的,带着刺骨的凉意,他特意在手里焐了片刻,才递过去:“擦擦脸吧,醒神。”

凌言接过帕子,触手微凉却不冰人,擦过脸颊时,晨间的困顿果然消散不少。

他抬眼看向柳文昭,见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想来昨夜也没睡安稳,却比昨日镇定了许多,至少没再露出那般惊惶失措的模样。

“多谢。”凌言淡淡道。

柳文昭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道谢,脸颊微红,讷讷道:“应、应该的。”

这时,秦越已带着弟子收拾好行装,见凌言调息完毕,走上前拱手道:“霍少主,昨夜并无异动,想来那旱魃暂时蛰伏了。我等打算趁天亮去城外巡查一番,看看周边村落是否遭殃,要同去吗?”

“去吧。”凌言起身,将乌木鞭系回腰间,“旱魃邪性难驯,拖延一日,便多一分风险。”

众人颔首,牵来马匹。寒风卷着雪沫子掠过旷野,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行人出了临沂城,沿着官道往周边村落巡查,冬日的旷野萧索寂寥,连飞鸟都罕见,只有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缩。

行至约莫十里外的王家村时,秦越忽然勒住马缰,眉头紧锁:“不对劲。”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村口的歪脖子树挂着件破烂的棉袄,被风刮得猎猎作响,而往日该升起炊烟的村落,此刻却死寂一片,连狗吠声都听不到。

“进去看看。”凌言沉声道。

几人翻身下马,拔出兵刃,小心翼翼地踏入村子。

越往里走,一股混杂着焦糊与腐臭的气味便越发浓烈,刺得人鼻腔生疼。

村口的晒谷场边,躺着几具僵硬的尸体,看穿着是村里的汉子,身体蜷缩成诡异的弧度,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焦黑色,仿佛被烈火从内里烧透,有的四肢甚至扭曲断裂,像是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积雪被染成暗红,冻结成冰,与焦黑的尸身黏连在一起,触目惊心。

再往里走,景象更是惨不忍睹。不少房屋的屋顶被烧塌了半边,焦黑的梁木歪斜地搭着,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有老人,有孩童,甚至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无一例外,都带着被烈焰灼烧的痕迹,却又并非死于火灾——房屋的焚烧更像是他们体内起火后引燃的。

一个年轻弟子看得脸色发白,捂住嘴才没吐出来,声音发颤:“这……这也是旱魃干的?”

秦越面色凝重,蹲下身查看一具尸体,指尖刚触碰到那焦黑的皮肤,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表层的皮肤竟像脆炭般剥落下来。

“是火煞。”他沉声道,“比城里的更重,这些人……是被活活烧死在自己皮囊里的。”

柳文昭站在稍远的地方,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硬是没再像昨日那般失态。

只是脸色白得像纸,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眼底满是震惊。

他自幼在黎安柳家受尽宠爱,斗鸡走狗虽算顽劣,却从未见过如此人间炼狱,那些焦黑的尸体、凝固的血迹,像针一样扎在他眼里。

这时,一个负责查验的弟子蹲在一具女尸旁,下意识地就想去拔腰间的匕首——昨日剖心查验的动作已形成了条件反射。

“你给我打住!”

柳文昭猛地喝出声,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有些沙哑。

那弟子手一顿,茫然地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