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接住储物袋,只觉入手沉甸甸的,袋口泄露的一丝灵气就让他心神剧震——
上品极佳灵石!这石头哪个修士能有百颗都是罕见了!
他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袋口,半天没敢动,只觉得喉咙发紧:“君、帝君……这、这是……”
“去。”凌言语气微沉。
“是!是!”弟子如梦初醒,抱着储物袋踉跄着往楼下跑,脚步都带着飘。
凌言转身走到衣架旁,取下狐裘披上。
柔软的狐毛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只是那双凤眸里依旧没什么温度:“走吧。”
柳文昭望着凌言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神武当玩意儿,也就师尊能干出这种事。
楼下拍卖台上,千尘正准备喊出“成交”,就见方才在三楼候命的弟子疯了似的冲过来,趴在他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
千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滚圆,手里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扯住弟子的衣袖,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一千颗……上品极佳灵石?还、还说是买给徒弟玩的?”
弟子被他拽得生疼,连连点头:“是、是帝君亲口说的!让弟子赶紧把剑送上去!”
千尘踉跄着后退半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仿佛没听清这石破天惊的话。上品极佳灵石!
一颗便能抵百颗上品灵石,一千颗……这简直是把一座灵石矿丢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捡起折扇,对着台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里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诸、诸位……稍安勿躁。”
众人正屏息等着结果,见状都疑惑地看向他。
千尘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神武‘碎星’……已被三楼贵客拍下。”
他顿了顿,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今日拍卖会,到此结束。”
台下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议论声——
“三楼贵客?是那位帝君?”
“一千五百颗上品灵石都没拿下?他到底出了多少?”
“听说是……一千颗上品极佳灵石!还说是给徒弟玩的!”
“嘶——这手笔,不愧是帝君!”
议论声中,千尘望着三楼那扇紧闭的门,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今日这场拍卖会,当真是开了眼了。
而此时,三楼雅间的门被推开,凌言披着狐裘走在前面,柳文昭亦步亦趋地跟着,怀里捧着那柄刚取来的“碎星”。
冷风卷着暮色从走廊吹过,拂起凌言的衣袂,他脚步未停,仿佛身后的喧嚣与他毫无干系。
柳文昭低头看着怀里的剑,指尖划过冰凉的剑鞘,忽然觉得,师尊或许根本不是气糊涂了。
对他而言,所谓神武,所谓灵石,大抵都不及一句“你想要”来得重要。
寒风卷着碎雪沫子,往人脖颈里钻。暮色早早就压了下来,东渡城的街面结着层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
千雪阁的方向还不时涌出行人,个个裹紧斗篷,帽沿压得低低的,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身份——
毕竟今日这场拍卖会,实在太过惊心动魄。
城中央那家“迎客来”客栈外,两串红灯笼在风里晃悠,灯笼穗子上凝着白霜。女掌柜正倚着门框嗑瓜子,一身湖蓝色棉裙外罩了件驼色短袄,领口袖口都滚着细密的白绒,衬得她眉眼活络。
她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鬓边斜插支银流苏步摇,说话时流苏轻轻晃,带着股爽利劲儿。
“柱子,把炭盆再添两把,”她往千雪阁的方向瞥了眼,吐掉瓜子壳,声音脆生生的,“没瞧见路上的人都缩着脖子?等会儿那帮贵客出来,一进咱店就得喊暖和,这第一印象得做足了。还有那瓜子,每桌都给我摆上盘新炒的,要原味的,别搁糖,贵人多半不爱那腻歪味。”
旁边的小伙计柱子正搓着手哈气,连忙应着:“哎,掌柜的,这就去。”
话音刚落,就见街口拐过来两个人。都是玄色斗篷,斗篷下摆扫过冰面,带起细碎的雪粒。
前面那人步子沉稳,帽沿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腰间悬着个暗纹锦囊——
那料子是千雪阁独有的云锦,针脚里还嵌着细碎的银线,在昏光里闪着微光。
女掌柜眼睛“唰”地亮了,手里的瓜子壳都忘了吐。
千雪阁的锦囊!能从那儿出来还带着这物件的,要么是拍了宝贝,要么是送了重礼,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的主儿?
她当即直起身,拍了拍袄子上的瓜子屑,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热络笑,快步迎上去。
“二位公子,”她声音里带着点暖意,像刚温过的酒,“瞧这风雪,冻坏了吧?是打尖还是住店?咱这店虽不大,可炭火足,被褥都是今儿刚晒过的,暖烘烘的比家里还舒坦。”
她眼尖,瞥见后面那人怀里抱着个长条物件,外面裹着厚绒布,看形状像是柄剑,心里更有底了——
能在千雪阁拍兵器的,道行定然不浅,出手必不会寒酸。
前面的凌言没抬头,斗篷下的呼吸平稳,显然懒得应付这些寒暄。
他只抬手,从袖中摸出个小布包,往柜台一放。
布包散开,滚出三枚金叶子,边缘磨得光滑,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金光。
女掌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这手!从斗篷里露出来的手腕细而白,指尖修长,尤其是无名指上那枚白玉指环,质地通透得像浸在水里,迎着光能看见里面淡淡的流云纹——
这哪是凡品?怕不是羊脂玉里的极品“暖玉”?
她指尖都有点发颤,连忙将金叶子收进柜台抽屉,窸窸窣窣摸出两把铜钥匙,递过去时笑得更殷勤了:“二位公子爽快!正好剩两间上房,朝南的,窗明几净,炭火我让柱子这就去烧得旺旺的。”
钥匙柄上刻着“天字甲”“天字乙”,是客栈里最好的房间。
她又凑近半步,声音放软了些:“吃食呢?咱后厨刚炖了羊肉汤,加了当归枸杞,驱寒暖身最是合适。是给您送进房里,还是去雅间吃?雅间清静,还能赏街上的雪景。”
凌言终于掀了掀帽沿,露出一点冷白的下颌,声音隔着斗篷传出来,带着点被寒风冻过的清冽:“外面吃。”
“好嘞!”女掌柜立刻应声,侧身引着路,“这边请,雅间就在东头,挡风,我让后厨先上两碟开胃小菜,羊肉汤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