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马族人说出的话,让几个人摸不着头脑。郝大壮问:“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我们是牧马族人。”
“来河中镇干什么?”
“我们做生意……”
“少球在这里骗老子。”薛恶人摸着剑,打断他说,“快点交代,小心我切下你的脑袋。”
“唉!”那人说,“我们兄弟是被人打败的勇士,按规矩我们得做胜利者的男宠。我们受不了那样的羞辱,逃了出来。”
他这样说,薛恶人和郝大壮倒是深信不疑。他们知道,那个卖炸糕的牧马族人,也是这样的情况。但他们既然来了,还是对赵悠然问:“你认识他们吗?”
他们一个闭着眼睛只露半张脸。一个长鼻子下的胡须粘满呕吐物。虽然他看不全他们的脸,仅仅能看见的部分,也让他感觉自己没见过。他说:“不认识。”
郝大壮说:“抱歉,我们刚刚敲门没人应,把你的门砸坏了,等明天你们去找我,我赔给你们。”
那人说:“不碍事,它一直响,我早想换了。”
薛恶人他们没时间给他客气,转身离开这里。
赵悠然还问自己,他们是不是其他的剑士。他转身看向他们的脸,他们的宽额头,长鼻子,确实让他感觉很陌生。
赵悠然不知道,他刚离开房屋三米远,躺在床上的家伙就睁开了眼睛。他胸口处的衣服也透出血迹。
坐在凳子上的二〇二三五摇摇头,疤痕剑士赶紧再次闭上眼睛。
到天黑时,搜查结束了,赵悠然始终没有遇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他感觉非常难过,感觉自己又害了活命军。他对头领说:“头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认出我没有。”
下午才来到镇上的师爷说:“年轻人,黄县长预感到临湖县是一个火坑,我也劝他不要去。他说,各级政府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的继任者,有可能是真想加入活命军,也有可能是想除掉我,不管怎样,他那封信都会加快我的死亡。我活着,雁鸣湖将永无宁日,我死了,学士院和各级官员才能睡好觉,活命军也才能睡好觉。凡夫俗子认为银币是一个好东西,聪明人大多都清楚银币有时候是一把要命的剑。”
赵悠然心想,那你还策划这次抢劫。跟着谷仓海读过半年奏章的他,大概想一想,很快又明白过来黄县长面临的困局。
燕南行跟这个年轻人一起跑一天,渐渐地感觉出赵悠然不一般。看他陷入沉思,问:“你饿不饿?”
赵悠然一天没吃饭,当然很饿。但他想想那两个不知下落的剑士,想一想灵儿、三胖子、花大娘的模样,又怎么吃得下。他说:“我不饿。”
“咱们回去吧!”燕南行说,“还有莹莹妹妹。距离这里最近的官府是临湖县,他们只要告官,肯定会去那里,他们只要露头就会死于非命。”
赵悠然心说,也是。
“我跟你们一块回去。”师爷说完,正要带头离开。
郝大壮走进孤儿院说:“头领,师爷,另一个说书人找到了。”
“在哪里?”
“他飘向下游河南的一片芦苇丛,放牛的孩子看见他,有人把他打捞上岸。一个叫老黑的摆渡人见过他,剑士团的人已经把他拉走了。”
“太好了。”赵悠然差一点跳起来。他心想,只要剑士团发现老包,很快就能查出叛徒。只是他想一想就算剑士团的人杀掉叛徒,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不还是没有完成为他们报仇的誓言。
万一叛徒赶在剑士团找到他们之前报官,自己依旧逃不掉害死活命军的命运。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姑姑的消息。”
赵悠然只好放弃自责,跟着师爷和燕南行往北走。
半下午时薛恶人就气冲冲地回家了。此时跟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几十个队员。
燕南行本来准备把师爷送回长岛。
师爷说:“你们回去做饭,忙一天,早该饿了。我坐他们北湖的船就行。”
燕南行没跟师爷客气,不一会就借着明亮的月光,载着赵悠然回到他在议事棚东侧偏北的一座小岛上。
这座小岛,约有一百个平方,中间是棚屋,北侧长着几棵矮树,南侧长着一片深草。周围是一圈茂密的芦苇。
赵悠然跟着他,穿过芦苇丛从西侧走进屋里。
燕南行打着油灯,说:“你先歇一会,我去熬点粥。”
他提着袋子去东边的芦苇棚下熬粥。
赵悠然被长桌上一把奇怪的剑所吸引,它的手柄磨损严重,形状倒是有模有样。剑身表面却覆盖着一层碎石。
他见识过燕南行的剑法,却不明白燕南行的房屋里怎么会有一把这样的剑。
他看向其他位置,这间房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 ,一个挂衣服的架子。后墙正中央的神龛里,供奉着一尊白衣月姥姥塑像。左右两侧墙上各贴着一幅老奶奶的画像。
他不想回忆今天的憋屈,只好转移注意力,伸手去拿桌上的剑。看着丑陋异常,疙疙瘩瘩手臂般粗细的剑,竟有几十斤重。他刚拿起来,又不得不把剑立在地上。他很好奇,这把还没有烧火棍有用的剑,燕南行放在屋里干什么。
他看着模样还算正常的剑柄,忍不住用手握住。轻轻地向上拔动,剑身竟然叮的一声被他拔开了。
声音清脆,犹如玉石相碰产生的轻响。剑身同样用过很长时间,却从未打磨。他正感觉失望,剑身上歪歪扭扭的蝌蚪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很好奇,这样的剑鞘里,这样的剑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文字。
他把剑整个拔出来,正观察蝌蚪文,听见从门口传来扑通一声响。他赶紧扭头,看见原本提在燕南行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燕南行正站在门口傻傻地看着自己。
自从这柄剑传到燕南行手上,他已经找过无数的孩子尝试。这柄剑始终如传说中的那样,没有动一动。眼看着赵悠然拔出来了,他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说:“你把剑插进去,再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