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悄悄打量着四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渔船很小,只有一个驾驶舱和一个小小的船舱,想要藏起来并不容易。但她知道,她必须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海风越来越大,吹得船身微微摇晃。
沈棠扶着船舷,望着茫茫大海,心里默默祈祷着:厉川,等我。
她相信,无论她在哪里,厉川都会找到她。
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他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渔船渐渐驶入公海,周围再也看不到任何船只和陆地。
天空开始变得阴沉,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钟长生放下酒瓶,站起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棠:“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沈棠没有回答。她知道,答案取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她坚信,无论结局如何,她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因为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有些结,必须有人去解。
而她,愿意成为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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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海的风带着咸腥的气息,狠狠抽在沈棠脸上。
她看着钟长生猩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乔莉,就是你的双胞胎姐姐。”
“你说什么?”钟长生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踉跄着后退一步,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甲板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像是被剥开了最隐秘的伤口,“你骗人!乔莉怎么可能是我姐姐?她是西区孤儿院长大的……”
“不就更合理了?那是叶明婉为了保护乔莉,故意隐瞒了真相。”沈棠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当年钟白露生下你们双胞胎,救下姐姐,以为你已经死在鄱松湖。你被西区渔民救下,吃西区百家饭长大,乔莉则被送到了孤儿院,是叶明婉一直在暗中资助她,给她取了乔莉这个名字,希望她能像茉莉花一样,在逆境里也能开花。”
钟长生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死死盯着沈棠,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沈棠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尘封的角落——
他想起第一次在paradiso见到乔莉,就觉得她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尤其是她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和自己如出一辙……
“不……不可能……”钟长生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我亲手杀了她…… 我竟然亲手杀了我姐姐……”
他猛地跪倒在甲板上,用拳头疯狂地捶打着冰冷的木板,指骨都磨出了血。
悔恨像毒蛇,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想起乔莉总是温和如天使,想起她偷偷塞给西区人的治疗旧伤的药膏,想起她临死前痛苦的样子——
那不是恐惧,而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和痛心。
啊 ——!
钟长生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混合着海水和血水,在他脸上冲刷出狰狞的痕迹,“妈,我对不起你!姐姐,我对不起你啊!”
沈棠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这场横跨两代人的仇恨,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报应在了最无辜的人身上。
然而,极致的悔恨很快就扭曲成了更疯狂的愤怒。
钟长生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锁住沈棠,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和厉川,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我怎么会杀了我姐姐?!”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嘶吼着冲向沈棠:“我要杀了你!为我姐姐报仇!也为我自己报仇!”
匕首的寒光在夕阳下闪烁,眼看就要刺向沈棠的咽喉。
“住手!”
一声苍老而急促的呼喊划破长空。
钟长生和沈棠同时转头,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稍大些的渔船正全速驶来,船头站着两个人——
白发苍苍的敖管家,和双眼赤红、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厉川。
渔船很快靠了过来,敖管家熟练地抛出锚绳,将船停下。
厉川几乎是踉跄着跳上甲板,目光死死盯着被匕首威胁的沈棠,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沈棠…… 你怎么样?”
钟长生见状,立刻回身用匕首抵住沈棠的脖颈,对着厉川嘶吼:“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
沈棠能清晰地感受到厉川身体的僵硬,他眼底的痛苦和恐惧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显然是在用尽全力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