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冰锥碎成齑粉,敖轩的龙鳞盾被星陨蛊鼎撞出三道裂痕。他赤红着金瞳,猛地拍出一掌,寒气顺着地面蔓延,冻得廊下的迎春藤瞬间凝霜:“玄渊!你根本不懂铃兰仙的珍贵!灵汐跟着你,只会被蛮荒的浊气玷污!”
“玷污?”玄渊的黑袍在气浪中翻卷,掌心的魔焰将寒气烧得滋滋作响,“至少本尊不会把救命之恩,变成强取豪夺的借口!”
“强取豪夺?”敖轩狂笑起来,龙角在头顶隐隐浮现,“当年若不是铃兰仙护着东海,你们魔族早在天君的围剿中灭族了!我带走她,是让她回到该去的地方,这叫报恩!”
“报恩?”灵汐的声音带着冰碴,她捡起地上一片被冻坏的迎春藤叶子,指尖的灵血滴在上面,枯叶竟缓缓舒展,“我母亲用性命换来的安宁,不是让你用来绑架她女儿的!”
“放肆!”敖轩的龙尾猛地扫向灵汐,江晚宁眼疾手快,将她往旁边一推,自己却被尾尖扫中肩头,疼得闷哼一声,“一个魔族医师,也配插手龙族的事?”
“她是我姐姐!”灵汐的灵力骤然暴涨,暖棚里的风信子突然齐齐绽放,花瓣化作锋利的金刃,直逼敖轩面门,“你伤她试试!”
敖轩没想到她会动真格,慌忙用龙鳞盾去挡,金刃撞在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盾面的裂痕又深了几分。他看着灵汐眼底的怒意,金瞳里闪过一丝受伤:“你为了魔族,要对我动手?忘了是谁告诉你母亲的旧事?忘了是谁……”
“我没忘。”灵汐的声音冷得像幽冥渊的冰,“但我更没忘,是谁在焚心石前陪我面对火海,是谁在幽冥渊外等我平安归来。你口中的‘报恩’,不过是打着母亲的旗号,满足你自己的执念!”
“执念又如何?”敖轩突然祭出内丹,那颗莹白的珠子在他掌心旋转,散发出的寒气让偏殿的梁柱都结了冰,“只要能带你走,别说与魔族为敌,就是掀了东海龙宫,我也愿意!”
“那就试试。”玄渊的星陨蛊鼎在空中盘旋一周,鼎内飞出无数细小的蛊虫,遇着寒气便炸开,化作腐蚀性的黑雾,“本尊倒要看看,你这颗内丹,经不经得起星陨蛊的啃噬!”
黑雾与寒气碰撞的瞬间,偏殿的屋顶被掀飞了半片。江晚宁捂着受伤的肩,将灵汐拽到廊下:“别硬拼!他的内丹蕴含东海万年寒气,硬闯只会两败俱伤!”
灵汐却挣开她的手,指尖的灵血与玄渊的魔气在空中交汇,凝成一道金紫交杂的光鞭:“他要抢的是我,躲不过。”
光鞭抽向敖轩的内丹,发出刺耳的灼烧声。敖轩疼得闷哼,却死死攥着内丹不肯放:“灵汐!你看看他!他的魔气正在侵蚀你的灵脉!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不仙不魔的怪物!”
“怪物又如何?”灵汐的光鞭猛地收紧,勒得内丹发出哀鸣,“总好过做你笼子里的傀儡!”
玄渊趁机一掌拍在敖轩后心,魔焰顺着他的经脉游走,逼得他喷出一口鲜血。敖轩的龙鳞瞬间黯淡,却在倒下前,用尽最后力气将内丹掷向灵汐:“我得不到,也不会让魔族得逞!这颗内丹的寒气,会冻住你的灵脉,让你永远……记着我!”
“小心!”玄渊将灵汐扑倒在地,内丹擦着他的后背飞过,撞在暖棚的琉璃顶上,碎裂的寒晶如雨般落下,沾到哪里,哪里就结起厚冰。
灵汐趴在玄渊身下,看着他后背迅速蔓延的冰痕,心口像被冰锥刺穿。她猛地咬破舌尖,灵血喷在他的伤口上,金色的血珠与冰痕相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竟逼退了几分寒气。
“你疯了!”玄渊按住她的肩,后背的剧痛让他额头冒汗,“这寒气会顺着你的血……”
“我不怕。”灵汐的眼泪混着血珠落在他手背上,滚烫得惊人,“就像你当年护我一样,现在换我护你。”
敖轩躺在地上,看着相拥的两人,金瞳里的赤红渐渐褪去,只剩绝望的灰:“原来……我真的不懂……”他咳着血,龙角缓缓缩回体内,“铃兰仙的血脉,从来不是用来守护的,是用来……爱人的。”
江晚宁捂着受伤的肩走过来,看着他涣散的瞳孔,终究还是掏出一粒止血丹:“龙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敖轩没有接,只是望着暖棚里那片没被冻住的风信子,那里的花瓣沾了灵汐与玄渊的血,竟开出金紫交杂的花,美得惊心动魄。
“告诉东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必来了……是我错了……”
玄渊的后背仍在发冷,但怀里的温度却烫得他心口发颤。他看着灵汐通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带着血腥味的笑意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还疼吗?”
灵汐摇摇头,指尖抚过他后背的冰痕,那里已被她的血焐得微微发烫:“很快就好了。”
暖棚的琉璃顶破了个洞,阳光从洞里漏下来,照在那片金紫交杂的风信子上。江晚宁看着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气绝的敖轩,突然觉得这场激烈的打斗,更像一场荒诞的闹剧——有人为了虚幻的执念拼尽全力,有人却在血与冰的交织里,把彼此的名字,刻得更深。
偏殿的梁柱还在滴水,冰化成的水流过门槛,汇入广场的土地里。那里,有颗被血浸透的迎春藤种子,正悄悄拱破冻土,冒出一点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