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棚的迎春藤刚爬满魔尊殿的回廊,北境就传来急报——龙族太子在黑松林遇袭,被魔族巡逻兵误当成天界奸细,打落冰潭,如今气息奄奄。
“龙族?”灵汐正给新栽的睡莲浇水,闻言愣了愣,“他们不是三百年前就封了东海,再不过问两界事吗?”
江晚宁捧着药箱从外面进来,琉璃盏在她掌心泛着微光:“听说老龙王病重,太子是偷偷出来寻‘还魂草’的,偏巧遇上巡逻兵换防,言语不和就动了手。”她擦了擦药箱上的冰碴,“人在偏殿,浑身是伤,我实在压不住他体内的寒毒。”
灵汐放下水壶:“我去看看。”
偏殿里寒气森森,龙太子躺在石榻上,银白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间,眉心凝着一团青气。他的龙鳞被钝器敲碎了好几片,伤口处结着冰碴,显然是冰潭的寒气入了骨。
“他的内丹受损,寻常药石没用。”江晚宁正用灵力给他续命,额上已渗了薄汗,“得用你的灵血温养,可……”
“试试吧。”灵汐卷起衣袖,指尖的灵血刚要滴落,榻上的龙太子突然睁开眼。那是双极漂亮的金瞳,此刻却淬着冰,看见灵汐的瞬间,猛地挥掌拍来:“天界的人?!”
“小心!”江晚宁将灵汐往身后一拉,自己硬生生受了他一掌,闷哼一声退了两步。
灵汐连忙扶住她,见她唇角溢出血丝,眼底瞬间燃起怒意:“我们是来救你,不是害你!”
龙太子这才看清灵汐裙角的铃兰图腾,又瞥见江晚宁掌心的琉璃盏,这才松了手,却仍戒备地盯着灵汐:“你是……蛮荒那位花仙?”
“是。”灵汐懒得跟他计较,指尖凝出灵雾覆在他伤口上,“你的寒毒已侵入心脉,再闹下去,神仙也救不了。”
灵雾触到伤口,冰碴瞬间融化,龙太子却突然浑身一颤,金瞳里闪过奇异的光。他看着灵汐专注的侧脸,看着她指尖流淌的金光,突然喃喃道:“像……真像……”
“像什么?”江晚宁皱眉,给他喂下一粒护心丹。
龙太子却不答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灵汐,直到她收回手,才突然抓住她的腕子,力道大得吓人:“你跟瑶池的‘铃兰仙’是什么关系?”
灵汐心头一震——那是母亲的封号,除了兰姨,几乎没人知道。
“放手!”玄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黑袍带着寒风卷进来,一把将灵汐拽到身后,星陨蛊鼎在半空发出嗡鸣,“龙族的太子,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龙太子被他的气势逼得松开手,却仍不死心:“她的灵血……跟铃兰仙一模一样!当年若不是她舍身护东海,龙族早就被天君灭了!”
灵汐这才明白,母亲当年不仅护了她,还救过龙族。她看着龙太子激动的神色,突然道:“她是我母亲。”
龙太子的金瞳骤然收缩,猛地从榻上坐起,不顾伤口崩裂,竟对着灵汐深深一揖:“晚辈敖轩,谢仙子救命之恩,更谢铃兰仙当年舍命之情!”
这场风波总算平息,敖轩的伤势在灵血与灵药的调养下渐渐好转。可不知从何时起,江晚宁发现,这位龙太子看灵汐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他会偷偷采来东海的珊瑚花放在灵汐窗台上,会缠着灵汐问瑶池的旧事,甚至在灵汐给玄渊缝补黑袍时,站在廊下看了整整一个时辰,眼底的光复杂得让人心惊。
“他不对劲。”江晚宁将一碗安神汤递给灵汐,压低声音,“昨日我去送药,听见他对着珊瑚花说……要带‘铃兰的延续’回东海。”
灵汐握着汤碗的手顿了顿,珊瑚花在窗台上开得正艳,却让她莫名想起幽冥渊的噬魂雾——有些温柔的表象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执念。
恰在此时,敖轩捧着个锦盒走进来,金瞳在看到灵汐时亮了亮:“灵汐仙子,这是东海的‘凝魂珠’,能温养识海,对你上次焚心石留下的伤有好处。”
锦盒打开的瞬间,珠子突然射出一道红光,直刺灵汐眉心!江晚宁反应极快,琉璃盏猛地扣在珠子上,红光撞在盏壁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敖轩!你做什么?!”江晚宁的声音带着怒意,掌心的琉璃盏已裂了道缝。
敖轩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金瞳里翻涌着偏执的光:“铃兰仙当年为了护东海而死,她的血脉理当由龙族守护!你跟玄渊在一起,只会重蹈她的覆辙!跟我回东海,我会用龙族百年修为护你周全!”
他竟将对铃兰仙的感激,扭曲成了占有灵汐的执念。
灵汐看着他疯狂的神色,突然觉得悲哀:“我母亲舍命,是为了让我们自由活,不是为了被谁‘守护’成囚笼里的花。”
玄渊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门,星陨蛊鼎的幽光锁定敖轩:“看来你的伤,好得太彻底了。”
敖轩却猛地祭出龙鳞盾,盾面映出东海的波涛:“我今日一定要带她走!为了铃兰仙,也为了……”他的目光落在灵汐脸上,带着近乎病态的狂热,“只有龙族才配拥有这样的血脉!”
江晚宁将灵汐护在身后,琉璃盏虽裂,却仍泛着清光:“你以为凭你能胜过魔尊?”
“未必。”敖轩突然冷笑一声,盾面的波涛里浮出无数冰锥,“我早已传信回东海,三日后,龙族大军会在黑松林接应。到时候,别说一个魔尊,就是天界新君来了,也拦不住我!”
他竟为了带走灵汐,不惜动用龙族兵力,要与蛮荒开战。
灵汐看着盾面反射的冰锥寒光,突然想起母亲留在焚心石上的眼神——真正的守护,从不是强行占有,而是尊重与成全。
“你救不了我,也带不走我。”灵汐从江晚宁身后走出,指尖的灵血在阳光下泛出金芒,“就像你不懂我母亲的牺牲,也不懂我与玄渊的相守。”
敖轩的金瞳瞬间赤红,龙鳞盾猛地朝灵汐压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玄渊的星陨蛊鼎骤然扩大,将冰锥撞得粉碎。江晚宁趁机祭出最后的灵力,琉璃盏的清光如网般罩住敖轩:“灵汐,快走!我拦着他!”
偏殿的打斗声惊动了整个魔尊殿,灵汐看着江晚宁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玄渊与敖轩缠斗的身影,突然明白了——平静的日子下,总藏着新的风浪,而她能做的,从来不是逃避,而是并肩面对。
暖棚的迎春藤被打斗的气浪震得簌簌作响,却有一朵新的花苞,在风里悄悄挺起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