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远的心沉甸甸的。
从龙城到单于庭,超过七百公里,就算“破晓骑”不顾一切全速冲刺,也得十个小时!
这还是在畅通无阻的情况下。现在被这五万花旗生力军和固若金汤的龙城挡住,别说十小时,被拖上一天都极有可能!
三天,三天之内拿不下单于庭,摧毁乎浑邪的心脏,等艾达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彻底反应过来,从乌拉尔山方向压过来……那就不只是眼前这五万人的问题了。
秦军将陷入两面夹击的绝境,而乎浑邪,也将获得喘息之机,烧不尽,吹又生。
指挥车里一片死寂,这份沉重的压力,通过加密通讯频道,瞬间淹没了后方绝境长城的核心指挥部。
巨大的战术沙盘前,监听频道里阿尔伯特那带着雪茄烟味的冷酷声音刚刚落下。
蒙狰那张刚毅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咚”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部队的小旗子一阵晃动。
旁边的罗峰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眼神里充满了阴霾。
两位副将都感受到了战场瞬息万变的残酷和命运的捉弄。
指挥室内其他人也是一片沉寂。
然而,军人的血性容不得片刻消沉!
几乎是同一时间,蒙狰和罗峰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战意,先前那点个人嫌隙在巨大的危机面前烟消云散,只剩下争抢破局重任的迫切!
“老王!”蒙狰声音洪亮,斩钉截铁,“给我一万人!一天之内!我必率部星夜兼程赶到龙城!宰了那帮花旗佬,把龙城给思远拿下来!”
罗峰一步踏前,毫不示弱:“拓跋将军!只需八千精锐!十个小时!十个小时之内,末将定踏破龙城,把那白头鹰旗扯下来!”
蒙狰一听,浓眉倒竖:“老王!我只要五千!半日!半日之内龙城不破,末将提头来见!”
“末将三千!”罗峰的声音紧随其后。
“放肆——!!!!!”
两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
王黎和拓跋烈这两位最高统帅须发皆张,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指挥部!
“有tm那么快吗……”王黎叹了口气
上百名参谋、通讯官、技术人员刹那间屏住了呼吸,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拓跋烈胸膛起伏,强压怒火,但他作为沙场宿将的敏锐立刻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一个巨大的、不合常理的漏洞。
他猛地转向情报主管:
“五万人?!远东花旗快反部队撑死了五千!这凭空多出来的四万五千人,还有重装备,是天上掉下来的?从白令海紧急调度?根本来不及!也不可能瞒过我们!立刻给我接通万年山!问林云明!他瞎了吗?!这么大一支部队是怎么钻进来的?!”
王黎的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
他瞬间想到了最可能的路径——釜洲方向,通过海参崴以北的复杂通道,然后通过先前发现的列车抵达龙城。
但是,那条路明明被秦军层层封锁,水泄不通!
“釜洲到海参崴以北,所有航线陆路要冲都被我们锁死了!没有收到釜州交战的动静,”王黎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压抑不住的寒意,“除非……我们的封锁线是纸糊的?或者……有人故意在上面开了口子?!”
两位最高指挥官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冰冷的怒火和深沉的疑云。
这绝非单纯的军事失误!要么是坐镇万年山、负责整个北方情报与封锁线的林云明和宇文晦严重失职。
要么……就是隐藏在内部的那颗毒瘤——内奸集团——又在暗中作祟,玩了一手瞒天过海。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不可饶恕的背叛!
这笔账,他们记下了。
“蒙狰!罗峰!”王黎的声音斩断了凝重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二人,合兵一处,共率一万精锐!立刻脱离当前战场,回防绝境长城西线!收缩防线,确保长城无虞!没有命令,不得擅动!”
蒙狰和罗峰闻言,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拱卫核心枢纽的重要性。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各自眼中那点熟悉的嫌弃一闪而过,但军令如山,他们同时挺直身躯,沉声应道:
“领命!”
……
龙城前线,谈判仍在继续,无形的刀锋在话语间碰撞。
“远东花旗快反部队,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人!”
徐思远目光如炬,死死锁定阿尔伯特,“你说五万?笑话!花旗是有这个运力和反应能力,但路线呢?从釜洲出发,绕道海参崴以北?那条路早被我们锁死了!你的人难道是插着翅膀飞过来的,还是能大摇大摆穿过我们的封锁线?!”
他厉声质问,但最后一个念头——那最不安的可能性:万一……他们真的就是大摇大摆过去的呢?
阿尔伯特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惊疑,嘴角勾起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笑意,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直接印证了徐思远最坏的猜想:
“徐将军,你猜对了。乎浑邪的土地上或许没有足够的人手,但釜洲……有的是。我们的部队,正是从釜洲出发,顺利‘借道’而来。”
他刻意加重了“借道”二字,带着一丝嘲讽,“所以,我再次建议:撤军吧。我的到来,并非为了羞辱,而是寻求一个体面的和平方案。”
“狗屁!”徐思远啐了一口,怒火在胸中翻腾。
阿尔伯特不为所动,继续抛出自认为诱人的条件:
“你们就此撤军,燕山城可以归你们实际占领。乎浑邪方面愿意支付战争赔款,数额可以谈。但龙城和单于庭,”
他语气转冷,“你们拿不下来。这是底线。撤军,双方都能保住元气,避免更大的流血。不撤?”
他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哼……徐将军,你真以为凭借你这一万多人,再加上一万个铁疙瘩,能正面击溃我花旗最精锐的重装集群吗?你们新秦又能抽调多少兵力来填这个无底洞?行,我部可能确实打不过你们,但别忘了,单于庭到这也有铁路,王庭,还有一支卫戍部队。”
同时面对乎浑邪残军和这五万装备精良的花旗生力军,秦军即便能打,也必然付出难以承受的惨痛代价。
更可怕的是……釜洲!
既然花旗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数万大军送到龙城,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趁秦军主力北上的空虚之际,在釜洲方向发动致命一击?
徐思远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