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猴抬起头，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眸，此刻清明一片，它对着李青玄摇了摇头。
李青玄动作一顿，【慧眼通】扫过场内，见灰猴眼中愤怒，却神智清明，战意勃发。
“此乃妖族内部因果，亦是这灰猴自身劫数，当静观其变即可。”遂缓缓收回了即将迈出的脚步，安静地注视着场中变化。
而此时，场面已经失控。
那些实力不足厉鬼境的妖兽，早已被灰猴和几位强者的气息碰撞吓破了胆。
此刻更是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远离战场中心。
秃鹫的腐臭气息，巨蟒的阴冷鳞光，犀牛妖的沉重脚步，猎影豹带起的残影。
忠于灰猴的妖兽，以那头巨熊为首，怒吼着迎向了黑鬃野猪以及响应猎影豹的其他叛乱者。
厮杀声，咆哮声，爪牙碰撞声不绝于耳。
猎影豹的利爪即将触及灰猴咽喉。
“吱！”一声短促嘶鸣响起。
也就在这一瞬间，灰猴瘦小的身躯猛地一弓，避开利爪的同时朝着猎影豹暴射而去！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电光石火之间，一灰一黑两道身影狠狠撞在了一起！
“吼！”
猎影豹咆哮着，利爪挥舞得更快，迎向灰猴。
“嗤啦！”
灰猴的双爪快如闪电，后发先至。
它没有选择与猎影豹硬撼，而是以一种刁钻诡异的角度。
落在猎影豹肋下，肩胛连接处，以及脖颈侧面等防御相对薄弱的要害。
灰猴的爪子并不如猎影豹那般锋利，但蕴含的力道却不低，带着一股震荡之力，透过皮毛，直击内腑。
猎影豹伴随着几处要害传来的剧痛，势头猛地一滞。
灰猴瘦小的身躯紧贴着猎影豹，沉闷的击打声连成一片。
灰猴的攻击看似杂乱，实则每一击都蕴含技巧。
利爪时而成掌，拍击处气劲震荡，力透皮毛；
时而成拳，捣击处劲力凝聚，直击内腑；
时而擒拿锁扣，限制猎影豹关节要害，让它空有一身速度却难以完全施展。
猎影豹眼中闪过惊骇，这就是气息衰弱的首领吗？
“吼！”
猎影豹发出不甘的怒吼，周身黑色的妖气猛然爆发，挣脱灰猴的压制。
它毕竟也是厉鬼境大成的妖兽，实力与灰猴本就在伯仲之间，此刻拼死反扑，力量同样不可小觑。
灰猴眼神一凝，身上同样泛起一层淡淡的灰色妖气。
猎影豹趁着灰猴气息波动的瞬间，猛地扭动身躯，狠狠抓向灰猴的胸膛！
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开膛破肚！
然而，灰猴的反应很快。
身体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
同时，它的右爪顺势探出，五指如钩，牢牢抓住了猎影豹挥出的前肢，随后一扭。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猎影豹发出一声惨嚎，挥出的前肢被灰猴硬生生折断！
剧痛让猎影豹的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僵直。
灰猴顺势左爪猛地探出，五指并拢成锥，狠狠刺向猎影豹的心脏部位！
“噗嗤！”刺入血肉的声音。
猎影豹的惨嚎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僵。
它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只灰色的爪子深深没入，鲜血汩汩流出。
灰猴缓缓抽出爪子，带出一摊滚烫的妖血。
猎影豹的身躯晃了晃，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它挣扎着，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最终重重地摔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声息。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从灰猴反击到猎影豹毙命，不过短短十数息的时间。
灰猴站在猎影豹的尸体旁，灰色妖气微微波动，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刚才爆发而翻腾的气血。
原本混乱的战场，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
它缓缓抬起头，扫过全场，尤其在秃鹫，巨蟒和犀牛妖身上短暂停留。
那眼神冰冷，威压仿佛在无声警告。
无论是正被巨熊压制的黑鬃野猪，还是眼神闪烁不定的秃鹫，冰冷竖瞳微缩的巨蟒，以及不安地刨动前蹄的犀牛妖。
被这目光一扫，皆心头剧震，停下了动作，深深低下头颅，忌惮场中那道浴血的瘦小身影。
短暂的死寂之后。
“呜……”
不知是哪头妖兽先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匍匐在地。
紧接着，如同潮水一般，所有的妖兽，无论之前是忠诚还是反叛，都纷纷低下了头颅，匍匐在地，向它们的首领表示臣服。
躁动不安的蹄爪停止了刨动。
挑衅的嘶吼变成了敬畏的低鸣。
灰猴重新掌控了局面，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李青玄。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僧人身上蕴藏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
灰猴沉默了片刻，朝着身后的妖兽群发出几声低沉的嘶叫。
很快，一头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小猴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几颗拳头大小，通体赤红的果实，跑到了灰猴面前。
灰猴接过果实，又看了李青玄一眼，然后将果实轻轻推向了他。
这是……谢礼？
李青玄看着那几颗果实，目光微动。
他并不认识这种果实。
他眸中金光闪烁，目光落在果实上。
只见此果内部氤氲着一股温和的阳刚之力，隐隐有赤霞流转，其气味更能涤荡阴邪。
“原来如此，难怪这老猴能在此地吞噬鬼物而保持清明，此果确有压制乃至化解阴邪诡气之效。”
再看周围那些妖兽，特别是几头厉鬼境的妖兽，看向这几颗果实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渴望。
李青玄心中瞬间了然。
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李青玄没有推辞，伸手接过那几颗赤红果实。
“阿弥陀佛，此物蕴含破邪之力，于贫僧或有他用，便却之不恭了。”
李青玄朝着灰猴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份来自妖王的谢意。
李青玄看了一眼脚边的阿黑，只见它早已凑了过来，鼻翼翕动，几乎要贴上他手中的赤红果实。
眼中满是渴望，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李青玄，见他看来，又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在四处观望。
李青玄失笑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阿黑的脑袋。
他掂了掂手中的果实，这才转身朝着山脉外围的方向走去。
阿黑跟在身后，一人一兽很快融入了茫茫山林之中。
灰猴已经站在了棕熊的肩上，山风拂过，吹动它灰色的毛发。
它默默地注视着那个红色袈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眸中晦暗交错，不知道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