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一城分水。
白日未至,桅灯已亮。自中荆布政以来,江陵八坊十二市皆已启用澜台盐契与灯尺交易制度。商人称便,百姓称快;纸契之上,一字半划,已悄然割裂旧法五脉。
但今晨子时,江陵上坊传来第一声突哨,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晨雾未散,整座江陵便被清军包围,八坊市口同时封锁。
蔡瑁立于府署楼台之上,披青甲,未戴冠,眼神如铁。身旁幕僚递来早报一封,密简短如刀锋:
“襄阳静。刘琦南巡。零陵、武陵暂未变旗。”
他看完,只说一句:“够了。”
“传我令意——封灯、毁契、收市、逐吏。”
副将迟疑道:“主公,澜台东策派员正驻市堂,若毁契逐人,恐生纠战。”
蔡瑁冷冷一笑:
“江陵不是澜台的江陵,是蔡瑁的江陵。”
“刘表老矣,刘琦狂矣,吕布远在百里之外——我蔡瑁若再退一步,江陵就不是我的了。”
午时,江陵东市传来铜锣三响。
锣声一响,四方军卒涌入市区,首破灯棚,斩木杆、卸灯罩、泼水覆火,七十二盏桅灯当场尽灭!
市坊骚动,民众大乱。几名刚从契所取盐票的商贩惊惶逃窜,纸契被夺,灯尺作废。
城南契堂前,澜台驻市吏员颜谨奉东策令,正点检市交铜札,突遭水军卒围堵。他高举令符:
“我为澜台派驻东策使节,受九策令于荆南,谁敢违抗,后果自负!”
带兵者却是蔡瑁义子蔡宣,一剑斩落令符,喝道:
“你违荆土旧法,挟外军布政,名为盐票,实为割据!”
“江陵不奉吕令,灯者皆拆!契者皆烧!”
颜谨怒极,拔短刀自护,却被乱军包围而下,契吏七人当场被拘,其余十余人弃市逃命,市契尽毁!
当晚,全城通告:
【江陵复旧市法,布蔡氏军札为凭,毁桅灯、停澜契、逐外吏。】
一纸贴出,全城震动!
荆州布政八郡,首遭反击——由荆州内部自己动的手。
翌日夜,密信由澜台骑卒三更连骑入沅水前营,递至诸葛亮案前。
诸葛展开纸卷,默读良久,眉头轻蹙。
吕布自帐外入,沾露未干,声如寒铁:
“江陵,如何?”
诸葛亮低声答:
“封灯七十二座,毁契四十六札,驱逐吏员共二十人,杀契商三,辱市长一。蔡瑁自宣:不奉吕法,不认澜政。”
吕布不语,转身负手站定,望向远处江水沉流,久久未动。
帐中众将低头静默。
良久,吕布开口,声音冷如沸铁:
“他要打,就打。”
“我不取江陵,是给刘表留命;他若破灯杀吏,便是与我立敌。”
诸葛亮缓缓点头,低声一语:
“既然蔡瑁要将旧荆州化作他的江陵,不如,我们先送他一个新江陵。”
吕布看向他,眼中寒光渐亮。
“你要我用兵?”
诸葛轻摇羽扇:
“非兵,先火。”
“江陵靠水而立,诸坊皆以盐、铜、纸契为市命脉。若断水入城,封渠、毁堰、烧契——让他自乱,不攻自崩。”
“再令刘琦返兵,于江陵设‘复契令’,民自聚。”
吕布一挥手,令旗破风而起:
“好。就让江陵,先尝尝,灯灭之后,是什么味道。”
三日后,江夏至江陵五水交汇段,突然堰口齐闭,流量骤减。
江陵河岸下游突有数十条桅灯舟横截水面,舟上竖一铜牌:
【违灯者,断水;毁契者,绝粮。】
江陵百姓哗然。
城中开始断盐、断油、断米,纸契与铜札在暗市被以五倍之价贩售,蔡瑁市法不立三日,便已生乱。
而就在此乱将起时,刘琦桅灯使团正式入驻江陵城西百工坊,设“荆政义市”,自持铜牌,收民换契,布政再开。
火与水之间,一城的命运,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