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的烽火台在暮色中化作赤红的血点,狼烟裹挟着焦土气息直冲云霄,仿佛是边疆在绝望中发出的泣血呐喊。沈明玥握着最新战报的指尖微微发颤,羊皮纸上 “三日连失三城” 的字迹被冷汗晕染,洇成扭曲的墨团,就像此刻边疆岌岌可危的局势。帐外寒风呼啸,如同一头猛兽在咆哮,伤兵的哀嚎声夹杂其中,那声音撕心裂肺,每一声都刺痛着她的心。混着军医调配草药的苦涩气息,在寒风中凝成沉重的雾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的目光扫过营帐内简陋的陈设,墙上挂着的边疆舆图早已被标记得密密麻麻,上面布满了红色的标记,宛如一道道伤口;而那些用细沙堆砌的城池模型,此刻正被穿堂风一点点吹散,仿佛预示着边疆防线的崩溃,沙盘旁还散落着几支折断的竹制箭矢,无声诉说着战事的惨烈。
沈明玥缓缓走到营帐门口,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暮色渐浓,天空被染成暗红色,如同被鲜血浸透。她想起半月前,自己还在这里与将士们开怀畅饮,庆祝离间计的成功破解,那时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如今却物是人非。“公主,朝廷回函到了。” 亲兵捧着鎏金信匣的手在发抖,朱漆封印上的蟠龙纹还带着京城的暖意,却盖不住匣中密报的寒意。沈明玥抽出绢帛,扫过 “暂守勿战,静待援军” 八字,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想起那些在敌军铁蹄下挣扎的百姓,老人们绝望的眼神,孩童们惊恐的啼哭;想起浴血奋战却因支援不足而牺牲的将士,他们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战场上。猛然将信笺狠狠掷在地上,信笺飘落在满地的沙盘木屑间,仿佛一片被遗弃的枯叶,无人问津,又似她此刻被朝廷忽视的满腔热血。
“难道朝廷要眼睁睁看着边疆沦陷,看着万千百姓受苦吗?” 沈明玥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转身看向案头的兵书,那是父亲临终前留给她的,书页间还夹着父亲的字迹:“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这一刻,父亲的教诲在她耳边响起,让她更加坚定了要为边疆而战的决心。
与此同时,京城的太和殿内,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青铜仙鹤烛台上的火苗被争吵声惊得乱颤,忽明忽暗,就像朝堂上摇摆不定的局势。龙椅上方的盘龙藻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仿佛也在为这混乱的局面而不安。新帝扶着龙椅扶手,眉头紧锁,看着殿下群臣如斗架的公鸡般争执不休。户部尚书甩着笏板,象牙材质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语气中满是忧虑:“国库空虚,上次平乱已耗银百万两,此时出兵无异于饮鸩止渴!朝廷拿什么支撑这庞大的军费开支?光是军粮一项,就是天文数字,更别提兵器打造、战马购置!如今各地赋税尚未收齐,若强行出兵,国库必将亏空,届时国家根基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他身旁的礼部侍郎立刻反驳,广袖扫落案上奏章,情绪激动:“边疆若失,敌军铁骑旬月可至京城,陛下难道要坐以待毙?难道要让京城百姓也陷入战火?到那时,国库再充盈又有何用?边疆是京城的屏障,一旦失守,敌军长驱直入,我们将无险可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争吵声在大殿内回荡,惊得檐角的风铃也叮当作响。
老臣们也纷纷加入争论,有的主张求和,以换取短暂的安宁;有的则坚持出兵,扞卫国家尊严。一时间,大殿内人声鼎沸,各种意见交织在一起,让新帝头疼不已。争吵声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老丞相拄着龙头拐杖,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仿佛承载着整个国家的重量,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老臣举荐镇北大将军王崇,他曾在西北戍边十载,定能……”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传旨太监尖着嗓子喊道:“边疆急报!黑水关沦陷,守将殉国!”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瞬间让整个大殿陷入死寂。新帝猛地站起,冕旒撞在龙椅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乱飞。他望着殿下神色各异的群臣,只觉胸口发闷,手扶龙案才勉强站稳,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通报:“定北公主沈明玥、骠骑将军顾惊鸿求见!” 沈明玥踏入殿内时,玄色披风上还沾着边关的霜雪,风尘仆仆却难掩一身英气。长途跋涉的疲惫并未削弱她的气势,反而让她眼中的光芒更加锐利。她跪在青砖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却如金石般铿锵:“臣妹愿领五万精兵,驰援边疆!定不辜负陛下和百姓的期望!边疆是大盛的屏障,绝不能落入敌手!臣妹在边疆多日,深知敌军虚实,也明白百姓疾苦,此去定当竭尽全力,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守住边疆!” 顾惊鸿紧随其后,腰间佩剑随着动作轻响,眼神坚定:“末将愿为先锋,誓与敌军血战到底!若不能取胜,甘愿军法处置!末将曾与敌军多次交锋,对他们的战术有一定了解,此次定能找到破敌之策!”
朝堂瞬间陷入死寂。老丞相望着这对青年将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公主、顾将军,边疆如今士气低落,粮草短缺,邻国十万大军来势汹汹…… 这仗,难打啊!将士们饿着肚子,如何能抵挡敌军的猛烈进攻?且敌军装备精良,还有新式攻城器械,我们胜算渺茫啊!”“正因如此,才更需要有人挺身而出!” 沈明玥抬起头,晨光透过殿顶的蟠龙藻井洒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睛亮如寒星,“臣妹在边疆数月,熟知地形与敌军虚实。上次离间计虽破,但军中隐患已除,正是同仇敌忾之时!我们有信心扭转局势!只要策略得当,将士用命,定能击退敌军!我们可以利用边疆的地形设伏,也可以发动百姓,让他们成为我们的耳目,只要上下一心,必能战胜敌军!”
户部尚书冷哼一声:“说得轻巧!五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你拿什么来筹备?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顾惊鸿突然解下腰间的虎符,重重拍在地上,声音斩钉截铁:“末将愿以虎符作押,向户部预支三月粮草!若此战不胜,提头来见!虎符在此,足以表明我们的决心!末将相信,只要有足够的粮草,将士们便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定能将敌军赶出大盛领土!” 虎符坠地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惊得众人皆是一颤,那声音仿佛是向敌军宣战的号角,又似一记重锤,敲在每个朝臣的心上。
新帝望着这对意气风发的将领,想起儿时沈明玥在御花园舞剑的模样,那时的她天真烂漫;又想起顾惊鸿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的捷报,每一份捷报都凝聚着他的血汗。他缓缓走下台阶,亲手扶起二人,冕旒晃动间,目光中满是期许:“朕封沈明玥为镇边大元帅,赐尚方宝剑,可调天下兵马;顾惊鸿为副帅,协理军务。你们…… 一定要守住边疆!这是朕的期望,也是天下百姓的期望!大盛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们了!朕会全力支持你们,后方粮草、兵器,朕都会尽快筹备,你们只需专心抗敌!”
接过兵符的刹那,沈明玥只觉掌心发烫。那枚青铜兵符上的饕餮纹,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提醒着她肩上的重担。出了宫门,寒风呼啸着扑面而来,顾惊鸿看着她凝重的神色,低声道:“后悔了?”“从未。” 沈明玥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勒出深深的红痕,“只是想起周正他们…… 这次,绝不能再让兄弟白白牺牲。他们的血,不能白流!我们一定要为他们报仇,为边疆百姓讨回公道!周正曾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边疆百姓安居乐业,如今,我一定要替他实现这个愿望!”
三日后,五万大军在京城外的校场集结。校场上,旌旗飘扬,铠甲生辉。沈明玥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将士们甲胄锃亮,长枪如林。寒风卷起她披风上的金线,在空中猎猎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助威。她举起令旗,声音响彻云霄:“将士们!边疆父老正在敌军铁蹄下受苦,他们盼望着我们去解救!我们此去,是保家卫国,是为千千万万的百姓而战!若有退缩者,斩!临阵脱逃者,斩!贪生怕死者,斩!我们要用手中的武器,扞卫大盛的尊严!让敌军知道,大盛的土地,不容侵犯!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的家园,我们要用生命去守护!”
“杀!杀!杀!” 整齐的呐喊声震得校场边的槐树簌簌落叶,惊起一群寒鸦。那声音如雷霆万钧,直冲云霄,仿佛要将敌军彻底震慑。顾惊鸿骑着高头大马巡视队列,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面孔。他注意到一个新兵攥长枪的手在发抖,便勒马停在他面前:“害怕?” 新兵涨红着脸摇头,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恐惧。顾惊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别怕,跟着我,活下去。我们是一个整体,谁都不能放弃!在战场上,只要听指挥,互相照应,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会带着你们平安归来,相信我!”
大军开拔那日,天空飘起了细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将士们的铠甲上,落在战马的鬃毛上。沈明玥回望京城巍峨的城墙,想起临别时新帝塞给她的锦盒,里面是先帝遗留的半块玉佩。“若有难处,可持此玉佩向朝中老臣求助。” 新帝的话犹在耳畔,她握紧锦盒,调转马头,毅然踏上征程。那眼神中,既有对未知战事的担忧,更有必胜的信念。她知道,此去凶险万分,但为了大盛,为了百姓,她绝不能退缩。她默默在心中祈祷,希望这场战争早日结束,希望百姓能重归安宁。
一路上,急报如雪片般飞来。“邻国大军已至雁门关!”“凉州百姓惨遭屠戮!”“敌军使用新式攻城器械,城墙危在旦夕!” 沈明玥看着这些战报,眉头越皱越紧。她与顾惊鸿日夜兼程,在马背上商讨战术,困了就靠在马脖子上小憩片刻,饿了啃两口冷硬的干粮。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起皮,却依然坚持着,只为了能尽快赶到边疆,拯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途中经过一座被战火摧毁的村庄,断壁残垣间,还能看到未燃尽的梁柱在冒着青烟,地上散落着百姓的衣物和农具,一片凄凉景象。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跪在路边,向路过的军队哭诉着敌军的暴行,她的孩子在战火中失去了生命,家园也被夷为平地。沈明玥下马,将自己的干粮递给老妇人,心中的悲愤愈发强烈,这更坚定了他们尽快抵达战场的决心。
当大军行至距离雁门关还有百里之地时,探马来报:“雁门关守军仅剩三千,粮草断绝,危在旦夕!” 沈明玥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在旷野中回荡。她转头看向顾惊鸿,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下达命令:“轻骑先行,驰援雁门关!”
夜色中,两千轻骑如黑色的闪电,在雪原上疾驰。寒风呼啸,如刀子般割在脸上,沈明玥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发梢结满了冰霜。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紧紧盯着前方。远处,雁门关的烽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握紧长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到,一定要守住!那坚定的信念,支撑着她在寒冷与疲惫中不断前行。一路上,马蹄声如鼓点般急促,惊起了草丛中的野兔,它们慌乱逃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途经一条结冰的河流时,一名骑兵的战马不慎滑倒,骑兵摔入河中。沈明玥立刻下令队伍停下,亲自带领几名士兵将骑兵和战马救起。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她知道,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人。
然而,当他们接近雁门关时,却发现城门紧闭,城头飘扬的竟是邻国的旗帜。沈明玥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望着那面旗帜,脑海中浮现出雁门关内百姓和将士们可能遭遇的惨状,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城墙上,敌军士兵来回巡逻,不时发出嚣张的笑声,那笑声随风飘来,像一把把利剑,刺痛着她的心。她握紧缰绳,暗暗发誓,一定要夺回雁门关,让大盛的旗帜重新飘扬在城头,为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报仇雪恨!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将士们,他们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愤怒和决心。“将士们,雁门关虽失,但我们的斗志不灭!” 沈明玥大声喊道,“今夜,我们便在此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全力攻城!让敌军知道,大盛的土地,他们占得去,却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