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放弃这次拉拢人心的好时机。
“佑儿,溧阳县离京城不远,那里的地方官员,三年任期一过,许多都会调到南京来当京官,既然如今朝堂之上的官员,不敢与李府走得太近,只能未雨绸缪,另选帮手。”
“伯父的意思是,想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溧阳县的官员?”
李佑紧皱眉头,困顿不已。
“伯父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锦衣卫前去溧阳县的原因吗?”
不知道还怎么透露消息?
既不能让人信服,显现不出李家在京中的实力,还有可能出了事被倒打一耙,在朱元璋面前声称,是他们提前走漏了消息。
不等李善长回答,李佑略一思索,他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伯,我明白了!”
李善长笑吟吟地颔首,示意李佑说清楚,到底明白了什么。
李佑得到鼓励,脱口而出。
“锦衣卫奉皇命办差,历来都是负责刺探消息,查抄官员的,虽然也会做别的事,但只要大伯渲染一下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为,就算不告诉溧阳县的官员,锦衣卫到底要干什么,但只要锦衣卫真的到达了溧阳,他们就会认为大伯是因为知情,才透露给他们消息的。”
李善长轻轻点了点头。
对,这就是送一个顺水人情。
“哪怕大伯语焉不详,只要锦衣卫行动,与军营改制有关系,溧阳官员便会相信大伯的能耐,往后遇到困难,定会唯大伯马首是瞻!”
“佑儿说得不错,那么这封信如何写,便交由你来负责,信上的落款,便抓阄在刚才那三个晚辈之间选一个吧。”
谁出面不重要。
李府中人,荣辱与共。
但万一溧阳县的官员不领情,也只能牺牲一位晚辈的前程,来换全家平安。
用一个人的前程,来搏一份溧阳县多数官员的人情。
值!
至于朱元璋到底派了锦衣卫去做了什么,会不会因为自己通风报信,遭遇困难甚至胎死腹中,李善长现在是漠不关心。
“反正我已不再是李丞相,朝廷诸事的成功与否,与我无功,与我无关。”
李善长说完,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李速。
“你们没被锦衣卫发现踪迹吧?”
“回老爷,我们一直按照您的吩咐,远远地跟着,在折返之前,没有暴露行踪,也没有发现异样。”
“被发现了,只要没抓到现行就无妨,回去歇着吧。”
李善长打发走了所有人,上了床,拉了帘。
刚才在人前表现得运筹帷幄的他,此时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特派锦衣卫前往溧阳县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核对京营将士的户籍,是否有误。
而改军制的话,溧阳县城只有一千驻兵,谁也不会把它放在眼里。
难道是声东击西,故意迷惑别人的?
“朱元璋最近行事,是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行。
还是要找机会,探探徐达的底。
他不了解现在的朱元璋,难道还不了解现在的徐达吗?
“早起请半天假,亲自去京营一探究竟!”
……
东宫。
朱标哄完孩子,吃完荣姐亲自下厨炸的知了猴当夜宵,正准备睡下。
刘敏带着飞鸽传书来的纸条,站到了内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夫妻俩调侃的笑声,硬着头皮开口。
“殿下,陆百户来了急信。”
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惹了事让太子殿下操心。
耽误了东宫添丁,也不怕断子绝孙。
朱标听到刘敏的话,只能将衣服重新系上,轻叹一声。
“荣姐,你和英儿先睡吧,我今晚可能回不来了。”
“事情很严重?”
常氏见朱标沉着脸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朱标把摇篮里还在睡梦里嘬着嘴流口水的儿子,放到床上,正要将护栏装上,常氏朝他挥了挥手。
“国事要紧,快去吧。”
“辛苦。”
朱标走到外殿,搓了把脸,提了提精神。
陆垚奉命前往溧阳县,调查官田的情况,按照脚程来算,就算是快马奔驰,如今也没有走到半路。
能够在这个时候飞鸽传书,一定是发生了意外。
打开纸条,果然如他所料那般,但又超出了他的预料。
“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跟踪了?”
此事知情的都是自己人,父皇和毛骧自然是不用怀疑,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走漏风声的。
而徐达虽然也知道这件事,然而一旦出事,首先被怀疑的就是徐达。
再说了,军制改革失败,对徐达并没有什么好处,因此不可能是徐达冒着断送前程的风险,最重要的是,徐达知道锦衣卫是去干什么的,没必要冒险派人跟踪。
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不需要冒这个险。
“看来,有人在暗中,留意着徐将军或是父皇的一举一动。”
“殿下,这件事要不要和陛下说一声?”
朱标看了一眼天上向西落去的圆月。
这个时候,父皇和母后必然已经睡下了。
父皇哄了母后这么久,可不能去惊扰了他们。
再说了,父皇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可能马上把半途而废的尾随者给揪出来。
“这件事父皇已经交给孤了,孤先自行处理,孤要再点一队锦衣卫,沿着陆百户他们骑行的方向,查查沿途的蛛丝马迹,还有当日的出城记录。”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备马。”
刘敏走后。
朱标仰望着西方的月亮,微微出神。
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之?
几经思量,有几个可疑的人选,却又一一排除。
因为父皇改制的成功,不为外人所知,哪怕是韩国公和刘老先生,也猜不出锦衣卫的动向。
“倒是有人能够从徐将军前往兵部,调取京营将士的户籍里,推测出溧阳县这个目的地,那么此人,一定是担心父皇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才派人盯着前往溧阳县方向的人马,就算不是锦衣卫是皇家侍卫,他们也照跟不误!”
这么推算的话,恰逢此时在京营里有变故的人,才会特别关注溧阳县的事,哪怕认出了陆垚他们是办理皇差的锦衣卫,也要冒险跟踪,确认陆垚他们的目的地。
“这么看来,符合条件的人选,只有他了!”
朱标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父皇对此人,到底还是顾念着昔日情份,没把事情做绝。
“可我,不是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