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铜鹤烛台在穿堂风里晃得厉害,胤礽攥着百子千孙帐的手指节发白。产房里传出的每一声痛呼都像刀子剜在他心口,那具身体——本该属于他的身体——此刻正在经历比凌迟更可怕的折磨。
\"保成啊……\"康熙第三次伸手想拍儿子肩头,却被太子猛然转身时眼底的猩红惊住。这个自幼孤傲的儿子,此刻竟像护崽的狼,剑锋直指跪了满院的稳婆:\"两个时辰了!若太子妃与皇孙有半分差池,尔等皆陪葬!\"剑尖划过青砖迸出火星,惊得檐下白灯笼簌簌作响11。
产房内血腥气浓得呛人,石静娴咬破舌尖才没昏过去。她借着琉璃窗透进的月光,看见铜盆里泛黑的血水——这不是寻常难产。指尖划过太子妃浮肿的脚踝,三道暗红指痕藏在罗袜边缘,分明是被人下了催产药!
\"娘娘……实在没气力了。\"李嬷嬷捧着参汤的手在抖,十指指甲缝里还沾着朱砂。石静娴眯起眼,这老货方才借着擦汗,往太子妃嘴里塞过东西。
\"取三钱益母草、二两艾叶,用黄酒煎!\"她突然扬声,惊得李嬷嬷打翻药碗。门外立刻传来胤礽的暴喝:\"听见没有!太子妃要什么即刻取来!\"剑鞘砸在门框上的巨响里,石静娴趁机擒住李嬷嬷手腕,在她袖中摸到个空了的瓷瓶。
屋外忽然响起嘈杂,八阿哥带着太医令匆匆赶来:\"二哥怎能让太子妃胡乱用药?还是让……\"
\"滚!\"胤礽的剑横在八阿哥喉间,月光下竟有泪痕划过脸颊:\"当年你额娘生你难产三日,皇阿玛亲执马鞭抽得稳婆皮开肉绽才换得母子平安——如今倒要拦我?\"这话撕开了良妃旧伤,八阿哥踉跄后退15。
产房内石静娴已扯断锦帐流苏,将太子妃身子侧翻过来。李嬷嬷扑上来阻拦:\"使不得!妇人生产哪有侧躺的规矩……\"
\"规矩?\"石静娴抓起剪脐带的银剪抵住她咽喉,眼底泛起胤礽式的阴鸷:\"说!谁让你在太子妃茶里放红花的?\"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康熙厉喝:\"粘竿处何在!给朕把这起子贱婢拖去慎刑司!\"
原来胤礽早命心腹盯着太医局,那益母草刚取来就被验出掺了碎瓷。石静娴听见外头动静,趁机掰开太子妃咬出血的唇:\"吸气!对,像验尸时教我那样——\"话出口才惊觉失言,幸而痛极的太子妃突然攥紧她手腕:\"殿下……信你。\"
子时三刻,一声婴啼劈开紫禁城的夜。胤礽踹开产房门的瞬间,恰见石静娴抱着襁褓转身,满头大汗却笑得猖狂:\"是个带把的!\"话音未落,她突然晃了晃——衣袖滑落处,三道抓痕正渗着黑血。
\"传太医!\"胤礽接住她的动作比接玉玺还稳,却在触到石静娴滚烫的额头时浑身发抖。怀里的\"太子\"气若游丝:\"别怕……当年解剖过中蛊的尸体……\"
院中突然火把通明,慎刑司嬷嬷捧着一包带血银针跪禀:\"李嬷嬷招了,说是惠妃娘娘……\"康熙一脚踹翻琉璃屏风,九条金龙在碎渣里狰狞:\"把乾西五所给朕围了!\"
石静娴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胤礽猩红着眼给她灌药的模样。这个曾因月事痛砸碎半座毓庆宫的男人,此刻一滴泪正砸在她眉心:\"你敢死试试?\"
三日后,太子持剑守产房的故事传遍京城。茶馆里说书人拍到惊堂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那八王党如何在洗三礼上作妖!\"而东宫暖阁里,胤礽正捏着石静娴的鼻子灌药:\"再装睡,信不信孤当众亲你?\"
屏风后突然传来康熙的咳嗽声,明黄衣角一闪而过。石静娴憋笑憋得伤口疼——老爷子怕是又要去太庙给列祖列宗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