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当日，季如午时便从家中出发了。
季家的马车先经过了钱府，跟钱家的马车会合后才又驶向皇城。
进宫的流程繁复，季如和钱婉儿去到宴会举行的地方时，距离季如离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实在是累人。
因为女眷来得多，这次中秋宴便少邀请了一些公侯，所以，一眼看去尽是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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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开始之前，宫人领着姑娘们去大殿旁的花园赏菊，实则是去面见太后萧瑛了。
季如注意到，萧瑛身边有几个宫女拿着名册在写写画画，估计是在记录太后娘娘对姑娘们的初印象。
到落座的时候，果然发现容姿气度较好的那些姑娘被安排的座位都是更便于观察主座的。
反过来看，也更便于被主座观察。
季如和钱婉儿还是坐在一起，两人的位置毫无疑问都在尤其便于被观察的那一拨。
季如开始在心里算账，如果成为摄政王妃，到底是利于工作，还是弊于工作。
系统：【哟，还没见到人呢，要是萧晗是个歪瓜裂枣，颜控如你，会愿意为任务献身？】
季如：【害，如果他是歪瓜裂枣，那他也该是柳下惠。】
系统：……
还以为她愿意吃亏，没想到她是仗着自己会用毒……
真是一点都不委屈自己。
系统：【温馨提示，你这样伤害一个护国功臣，完成任务后世界意识肯定要扣你分的。】
季如：【我完成任务后会把他治好再离开。】
系统：……
怎么能说它家宿主不周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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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正酉时，宗亲们陆续登场，然后便是皇帝、太后和摄政王一起出场。
一轮大礼后，太后萧瑛代表皇室说了一番话，晚宴便开始了。
开宴同时，奏乐声响起，各种表演也相继登台。
因为姑娘们大都猜到了今夜这场宴会的用意，所以都有意借着看节目的机会不露痕迹地偷看摄政王一眼。
不露痕迹？
呵，未必。
萧晗自小习武，知觉特别敏锐，即使不往客席上看过去，也能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方位有人偷看了他一眼。
当然，时间长了，他也注意到了某个离他不远的位置上，有个姑娘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他一眼，甚至，连表演也不曾看一眼。
眼疾。
这个词迅速敲开了他的记忆。
他想到了不久前被呈到他面前的一桩内宅秘辛，继而想到了一个人。
季伯礼家的大小姐，曾锡铭那个藏在深闺的外孙女。
与之相关还有一些词，被妒恨，貌美，被退亲，好欺负，寻死，脆弱。
在他自己觉察到时，他已经下意识地抬眼看了过去。
小娘子端坐规整，一双美目看上去有些呆，似是没有聚集到任何一处。
萧晗不禁往大殿门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半黑了。
可是，大殿内灯火通明。
所以，雀目是到了天黑时分就会看不见了？还是人置身于昏暗处时才看不见？
他莫名有些好奇。
萧晗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在小太监耳边说了几句，小太监便匆匆离去。
两刻钟后，小太监跑了回来，低声回复道：“王爷，太医院那边说是要置身于昏暗处才看不见，殿内灯火明亮，她定是能看得清楚的。”
萧晗嗤了一声，不由得又看了季大小姐一眼。
小娘子仍是小心地管着自己的目光。
只是，这次她身旁的人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听后嫣然一笑。
一瞬间，美目生辉，她整个人都像浸在了华彩之中。
果然堪得一个貌美。
萧晗现在有了新的好奇。
所以，她故意不看他到底是想被他注意到？还是怕被他注意到？
前者，太过心计；后者，太失大方。
前者，不适合当他的王妃；后者……也不适合当他的王妃。
得出这个结论后，萧晗便没有再让自己去注意季如的动静。
这个时刻，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是他二十四年来第一次认真考虑某个女子是否适合当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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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时，有宫人进来向某些姑娘递上了一折海棠花。
这代表皇后娘娘要她们在宫中留宿一夜，好陪她一起到刚才那个花园赏灯赏月。
收邀请的有十多个人，每个人神色不一，但大都是不同形式的欣喜。
只有季如的脸上露出了慌张。
跟大殿内不同，花园里的灯火是暗的。
夜盲症的人在那种环境中虽然不至于全盲，看东西时却也是一片模糊。
钱婉儿一边捉起季如的手，一边宽慰她，“如姐姐莫要害怕，我会全程牵着你的。”
季如道了声谢，但应有的慌张一点也没减少。
萧晗留意到了两个姑娘之间的互动，一个词在他脑海里突然生动了起来。
——菟丝花。
他再次挥手将小太监招来，低声道：“季尚书家千金是雀目，你去安排两个宫女跟着她，防着发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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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花园，钱婉儿观察了一下现场的布置，发现跟下午时已经全然不同。
下午这里也是有桌椅的，但只准备了太后和几位太妃的。意思是，贵人们看贵人们要看的人，姑娘们赏姑娘们该赏的花。
现在的花园里却摆起了好些桌椅，中间还留了一处空，附近还备了一些物件。
钱婉儿马上便领悟过来，“姐姐，太后让我们来这里只怕不止是为了赏灯赏月，一会大概还会要我们即兴表演。”
季如点了点头。
这是意料之中。
观察一个人，不能只在暗处观察，也要在明处观察。
过了一会，钱婉儿又小声说：“王爷也来了。”
季如又点了点头。
他自己的选妃会，他当然该来，无论他的意愿如何。
嗯，要说意愿的话，萧晗是想不来的，刚刚他都已经往宫门走了。
但半路上有人追上来递了一句萧瑛的口谕给他。
“不来也可以，吾选好后直接给你们赐婚，你在王府里等着我让人把新娘子送进门便可。”
萧晗：……
这确实是他这个姐姐做得出来的事情。
横也是娶，竖也是娶，那就还是自己来挑个不讨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