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浩的脚步在踏入这片区域时,也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他快速环视一周,目光锐利地捕捉到工作人员在人群中无声地穿梭、引导,像棋盘上的卒子,精确地安排着每一个位置。
“EoNIx,这边。”一个工作人员小步快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指了指前方一个预留出的空位。
刘明浩点点头,带领队友们无声地融入那片静默的人海。脚下冰冷坚硬的水泥地,头顶刺眼的白光,周围一张张熟悉或陌生、但同样屏息凝神的面孔,都让这空旷的后台空间产生了一种近乎圣坛的庄严感。
他们刚在指定的位置站定,刘明浩就敏锐地感觉到左侧有人靠近。他微微侧目,是约翰。这位永远带着点不羁劲儿的队友,此刻也收起了玩闹的表情,对他轻轻颔首,然后极其自然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
刘明浩没有任何犹豫,抬起左手,握住了约翰伸来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一种熟悉的、无需言语的暖意和力量感立刻传递过来。约翰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处带着常年练习乐器留下的薄茧,此刻稳稳地包裹着他的手,传递着一种“我在”的信号。这是无数次排练、无数次登台、无数次在聚光灯下并肩作战后沉淀下来的、近乎本能的信任与连接。
右手边,空气似乎有细微的波动。刘明浩下意识地转头。
四个纤细的身影正被工作人员轻轻引导着,站到他右侧的位置,是Aespa的四人,而挨着刘明浩的是刘知珉。
当刘明浩的目光触及她的双眼时,那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无法完全掩盖住她眼底深处清晰可辨的紧张。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有些大,瞳孔微微颤动,像是受惊的小鹿,努力想看清周遭的环境,却又被这宏大肃穆的场面所震慑。
工作人员的手势很明确:需要他们牵着手,刘明浩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没有任何迟疑,也无需任何言语。在刘知珉的目光带着一丝无措和询问看向他时,刘明浩已经平静地、带着一种年长者自然而然的引导意味,向她伸出了右手。他的动作沉稳而温和,没有任何侵略性,只是提供一个支撑的支点。
刘知珉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那细微的气流声在寂静中几乎能被捕捉到。她长长的睫毛快速眨动了两下,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自己的右手,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放进了刘明浩摊开的掌心里。
她的指尖冰凉。那触感清晰得如同一枚雪花落在掌心,带着初冬清晨的寒意,瞬间传递到刘明浩的神经末梢。那凉意并非来自空调,而是源于她紧绷的神经和几乎无法抑制的紧张。她的手指纤细,指腹柔软,带着少女特有的细腻感,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小心翼翼地蜷着,不敢完全贴合。
左手是约翰掌心传来的、滚烫而坚实的熟悉力量,如同磐石;右手却是刘知珉冰凉、微颤、带着生涩试探的指尖,如同新抽的嫩芽。一热一冷,一稳一动,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在刘明浩的掌心形成了奇异的交汇点。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右手的力道放得更加轻柔、包容,像一个无声的承诺:放松,我在这里。
就在这奇异的触感交响曲中,整个后台空间那沉重的寂静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所有的细微声响都彻底消失了,连呼吸都仿佛被刻意放缓、拉长。空气凝滞得如同深海,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悄然涌来。
然后,人群前方,一道身影缓缓地、清晰地分开人群,走到了最旁边那片特意留出的、灯光格外聚焦的空地中央,牵起了boA和郑允浩的手。
李秀满。
这个名字本身在韩国乃至亚洲流行乐坛,都带着某种神话般的重量。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洞察一切的威严。没有麦克风,但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缓缓扫过面前这上百名代表着Sm娱乐当下与未来的璀璨群星,整个空间就彻底落针可闻。那是一种无需任何外物加持的、由时间和绝对权威沉淀下来的气场。他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镇压了所有细微的波澜。
刘明浩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李秀满的视线扫过,自己右手握着的、那只冰凉的手,指尖猛地收紧了半分,细微的颤抖似乎被强行抑制下去,但那份僵硬的紧张感却更加明显。就连左手边约翰那向来稳定的手,也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加重了一点点握力,传递出一种心照不宣的、面对真正“教父”时的郑重。
李秀满的目光沉静如古井,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他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却奇异地穿透了整个巨大的空间,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孩子们。”
这个称呼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近乎慈爱的威严。
“我们又一次,聚集在灯光之下。”他的韩语发音清晰而沉稳,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东京巨蛋。这是梦想的舞台之一,也是你们用汗水、泪水,还有无数个日夜的坚持,换来的位置。”
短暂的停顿。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
“记住你们此刻的身份。不是聚光灯下闪耀的明星,不是被尖叫包围的偶像。”他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种训诫的力量,“你们是‘艺人’。‘艺’是根本,‘人’是基石。失去了对‘艺’的敬畏,失去了作为‘人’的真诚,再闪耀的星,也会坠落。”
这番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刘明浩甚至能感觉到身边道森和金泰宇几不可察地挺直了背脊。右手边刘知珉的指尖,那冰凉的僵硬感似乎有了一丝松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刻的、被话语击中的专注。
“现在,”李秀满的声音沉了下去,带上了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庄重,“让我们低下头,闭上眼睛。放下所有的杂念,放下对舞台的渴望或恐惧,放下对掌声的期待。”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后台空间里的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绝对的安静降临了。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在头顶高处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嗡鸣,如同背景里永恒的叹息。
“牵紧你身边人的手。”李秀满的声音在寂静中流淌,低沉而清晰,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感受你同伴的存在。无论他是你的队友,还是来自不同团队的伙伴。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传递力量,也汲取力量。”
李秀满的声音继续在寂静中回响,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穿透灵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