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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死啦死啦来的时候,当着宪兵和那个炮长的面前,把迷龙打了个半死,足足打折了四根木棍,孟烦了就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着如果事情能这样解决就是再好不过了,反正迷龙那家伙别的本事都没有,就是抗揍,疼几天让他长长教训就好了。

后来他才知道,迷龙这家伙打伤的人并不是一般人,是上次一起审他们团长的陈大员的侄子。

这家伙也不是好的,看着他们团长把迷龙打了半死的时候一句话没说,打完了之后才说了一句,

“我要他的腿。”

迷龙依然是个混不吝的,笑嘻嘻的看着他的团长,示意他下手,无所谓就是一条腿,可是死啦死啦却怎么也下不去这个手,最后迷龙好像是要钱的大爷一样,自己找了一条木棍子,当着所有的人面把自己的腿给打折了,

然后笑呵呵地跟他们说,他老婆怀孕了,他又要当爸爸了!

他是在场笑得最开心的人没有之一,彷佛他没的那条腿只是他身上一个可有可无的零部件一样,这个家伙是虞大少亲命的突击队队长,在南天门上下来身上除了瘦一点儿,连多一个疤瘌都没留下,

却在战争结束后成了个瘸腿。

那家伙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无赖样子的迷龙,就坐车去了战地医院,没和他们过多计较,想来也是要面子的,只是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孟烦了看着那辆车离开,汽车的尾气和烟尘盖在他的脸上,很久之后,他才从肠子里吐出了一口气来,脸上带着和迷龙如出一辙的笑来,就好像是天上有神仙再罩着他们一样,这件事就这样被解决了,顺利得就好像是迷龙刚才背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一大泡狗屎一样。

可当他听到迷龙那家伙在他老婆怀里放声大哭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件事真的就这样被解决了,他们不能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了,都要活着,好好活着。

跟在死啦死啦身后赶来的人围成圈观看着迷龙的幸福,后来那一千块的大洋除了给某几个要回家的家伙当作了路费,剩下的就都给了迷龙,

孟烦了拿了一份在禅达迷龙家的附近找了一个小院子买了下来,用于安放他的父母。

欠的债都已经还完了,现在为他们自己。

仗还在打,可是他们的那场仗打完了,诺大的一个地方,很多家伙不知道去哪儿,他们回了祭旗坡,可是那里早就不属于他们了,现在那里是主力团的阵地,

他们看了一会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了迷龙家。

迷龙的腿被包着,整个世界能把一条断腿炫耀成他这个样子真是不多见,他老婆正在他旁边一口一口给这家伙嘴里喂着白粥,迷龙现在幸福的像是一头猪。

他们所有人就站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和迷龙一样的笑来。

一只胖乎乎的灰猫身手灵活地在谁也没看见的时候爬上墙头,也看着这一幕,喵呜呜地叫着,好像是在和谁说话一样。

他们剩下的三十六个(加上了克劳伯和余治),迷龙自打成为了一个世界上最骄傲的瘸子那天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去过他的日子去了。

他们还剩下的三十六个被换了防,只剩下三十六个人的团也不需要什么防御任务,他们只不过又被人熟练的塞进了一个陌生的收容站,吃着虞师因为愧疚送来的丰厚给养,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无所事事。

不过张立宪和余治坚决认定这是他们的防区,而不是什么收容站,毕竟上一次赶着从南天门上下来的炮灰们去收容站的正是此时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余治。

那天晚上就像是很多个晚上一样,他们努力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洗了一个干净,不为什么,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死啦死啦在喊什么,他们主动跳进了倒满了杀虫粉的水里,

就为了一个干净,一个好像一直有人在他们耳朵边上念叨的干净。

孟烦了摸着自己怀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色野猫,烤着火,吃着能把他撑死的罐头,轻轻地摸着触手可及的幸福。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的仗都要打完了,丧门星在火堆前说他是带着他弟弟回四川的,死啦就讲好得很!

不辣和要麻也说要回家,他们两个一起在路上还有一个伴儿,死啦就讲要噻!

阿译犹豫着小声开口问烦啦,他还想不想回北平去,孟烦了就问他还想不想回上海去?

阿译说他不知道,于是孟烦了也说自己不知道,可他的爹娘在这儿,他又能去哪儿,最后统计了一个晚上,他们这三十六个家伙,有三个打算留在禅达本地过日子,因为就算是回家,家里也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就留在这里。

有十个家伙说自己要回家,看看家里的爹娘还在不在。

剩下了二十三个家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也去哪里,包括他们的团座大人,孟烦了看着自己眼前着起的火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和顺镇的火瓢牛肉,好像有一个人跟他们说等胜利之后,大家一起去吃来着,

后来他们这伙子人一个不落的都被授予了奖章,

阿译那天把自己打扮得像是要去结婚一样隆重,孟烦了则摸着自己胸前的亮闪闪的奖章,笑着,他记得有一个人很羡慕阿译时不时就挂在胸前的那些奖章,要是他知道了一准儿也很激动,他一直想有一个奖章啥的挂着来的,

可最后他有的只是他们团座大人脏兮兮的手指印,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迷龙?不辣?蛇屁股?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们又要去打仗了,前天孟烦了和他的团长在和顺的温泉里被虞啸卿嘴里的东西当头一棒,至今为止还晕晕乎乎的,他真想和一个人好好说说,只是不是他现在身边的阿译。

还没等他多想,他那个总是爱惹是生非团长,在这样的时候大喊着要虞大少让他带着共党的队伍去打鬼子,那声音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因为他面前有一个能把他那个声音放大一百倍的话筒,就像在南天门上一样,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变得混乱且模糊不清,用英雄变成阶下囚需要多少时间?

一分钟?一个小时?也许只需要一句话,就一句话。

就什么都变了。

上头的人把他们一个一个的关起来,以至于孟烦了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只是再关着的日子里他越来越清楚一个事实,死啦死啦这一回真的是要死了,而且还是他自己去找的死。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是这里黑的就像是他们再一次进到了黑肠子里一样,他无比的怀念一只手,一只总会在这种时候跟他说话的手,可是现在这里就只有他自己。

死啦死啦被关到了别的地方,这是一定的,听说那家伙倒是痛痛快快的什么都交代了,不管来人往他身上倒什么东西,他都承认,最后来人为了使事情看起来更合理一点儿,甚至直接他的年龄给改了,编造了一份新的档案,甚至包括其他人的都一并改了。

行刑场那天,开枪打死了龙文章,活下来的叫死啦死啦。

在前一天,就在孟烦了拿着小刀要挟持虞大少要把他们家团长抢走的时候,张立宪也和他做了一样的事,只不过这家伙拿的是枪,

然后他们这两一人一脚被死啦死啦踹了送出去。

他已经打定主意去死了,死了他一个换回其他的三十五个,这账对于他来说很值,他说过他要带他们回家的,他对一个人承诺过不再骗人的,说过的话就要做到。

只是没想到那天晚上,他会被一个看起来很不像神仙的神仙在梦里揍了个满头包,

“你有病吧?”

“有病,我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了,要不然我怎么能把你给忘了呢,半仙儿?”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只是有他的记忆,破茧之后的蝴蝶和原先的毛虫还是同一个吗?所以我真的不是他,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只是一只闯入你梦里的蝴蝶,因为他还有话和你说?”

“谁?”

已经脱离了一切的蝴蝶,用手指着自己的心,那个叫朔玉也好,半仙儿也好的家伙,因为放心不下他的团长大人,所以还有话要说。

死啦死啦笑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当他看着面前人脸的时候,一切忘记的就都想起来了,他不知道等这个该死的梦醒了之后他会不会再次忘记,什么都不想不起来。

也许连他自己的都不知道,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比狗肉讨食的时候都可怜巴巴,比迷龙看见他老婆孩子的时候都要柔情蜜意。

“他说,让你不要做傻事,他不想你死,可我好像来得有点晚了,你已经做了傻事了。”

“不晚,一点儿都不晚。”

“还有他说,他虽然不知道你的答案在哪儿,但他让你去西北,那里有一位老师,也许他能告诉你的答案,教你做你想做的事。”

“好,你跟他说,我会去的。”

“嗯,那就好,我走了。”

“再见。”

“……”

然后梦醒了。

孟烦了亲眼看着他的团长被打死,晕了过去,可是再睁眼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一个破庙里,

一个他记忆尤新的破庙,他们第一次出发去缅甸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个礼拜,他记得那晚上迷龙难听的小曲儿,还有那晚温暖的火光,

在梦里他好像见到了什么人,可是醒来后就有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眼睛失去焦距看着死了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向他招手,

他摸着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出现的水光,眨了眨了眼睛,

他的团长又活了,甚至狗肉还瘸瘸地在他身边转圈,想要去叼他手里拿着的兔子,

他听到他的团长对他说话,就那么一开口他就知道是他,不会错了,他不会认错他的团长。

然后他又一次当了逃兵,

因为死啦死啦说他要去西北,有人跟他说哪里有位老师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孟烦了问是谁,可是这家伙自己也说不出来是谁,只是说有个老神仙在梦里对他说的。

他只当死啦死啦又在说谎,反正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烤好兔肉吃,西北,那要走很远很远才能到呢!

他不知道死啦死啦要找的那答案是什么,他也不感兴趣,只是他的团长喊着三米之内,让他不得不跟上去,

在出禅达地界的那晚,他们在路边捡了一个小孩,还是一个女孩。

那小孩儿抬起头来,看着他俩,就说了一句话

“我叫大山,可以保护你们。”

然后他的团长就相信了,反正他们已经带上了瘸腿的狗肉,又不差一个能够照顾自己的小孩儿,大山就这么加入他们了,后来他看着女孩不弱于没瘸腿之前狗肉的攻击力,默默地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很庆幸当初没说什么。

在他们走出禅达十几里的时候,孟烦了突然觉得自己的耳边好像听到了喵叫声,回头看着早就已经看不见的禅达,摇了摇头,感叹自己怎么最近老是幻听。

“孟瘸子,三米之内——!你怎么老是掉队啊?”

“你大爷的,我没有!小太爷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