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没好气的看了卫岳一眼,把茶盏放到桌上:
“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儿子,他这些同窗现在不显,等将来踏足官场,那都是卫辞的助力。
眼下不拉拢着,等人家得势了再拉关系就晚了。”
尔雅一直很遗憾在官场上没能给卫辞什么助力。
卫辞走到今日全凭自己的本事,她们做父母的给的帮助微乎其微。
自然就想在其他方面给卫辞帮把手。
卫岳却是心疼尔雅,觉得京中像她这么大的夫人都已经开始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可她不是操心家中的生意,就是想着孙子将来的学业安排,还要帮卫辞拉拢同窗。
别说颐养天年了,她连歇息的时间都不多。
卫岳上山抓住尔雅的手:
“我这不是心疼你,整日看你什么都要操心,你也不嫌累。”
尔雅却不以为意,她今年虽然快五十岁了,可在现代七十还是打拼的年纪呢。
五十岁甚至都不到退休的年龄,忙点有什么不好。
反正她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真让她闲下来她反而难受。
春闱结束不到半个月,天气就暖和起来。
孙富贵听了尔雅的劝,这段时日参加了很多文会,见识了不少名气颇大的学子。
也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几人以文会友,带的孙富贵心态都跟着平和下来。
春闱放榜是在三月下旬,趁着放榜之前春暖花开,众多学子开始在郊外踏青赏花作诗。
如今京郊的几所寺庙,那叫一个热闹,游人如织。
不仅有拜佛求好成绩的学子,还有上香相看的闺中女眷,热闹的不行。
谢书蘅有个小女儿还未结亲,趁着这段时日京中读书人多,她也想榜下捉婿,找个年轻进士。
谢书蘅在京中人脉一般,便找尔雅打听,她可知道什么出众的公子书生。
尔雅哪里有这方面的人脉,她这辈子就卫辞一个儿子。
知道的读书人的都是卫辞的同窗或好友,
但卫辞的同窗年纪都跟他差不多大,年龄都在三十岁上下。
这个时代,哪还有三十岁不成婚的读书人。
就连胖胖的孙富贵也有三个孩子的爹了。
谢书蘅听说尔雅没这方面的资源本来还很可惜。
可很快就有人给她说了一门亲事,男方尔雅偏偏还认识。
正是尔雅在京中的合作伙伴,出身荣家的荣昌黎的小儿子。
尔雅在京中开设的花容阁与云衣阁的对接人正是荣昌黎。
只是这两年都是卫岳在外替她行走,所以荣昌黎跟卫岳更熟。
荣昌黎虽然有个三品大员的大哥,但他本身并没什么当官的才能。
只靠家族荫封了一个正七品太仆寺主簿的虚职。
太仆寺是协管宫廷车马、畜牧的机构,他们不仅管理宫廷车马,负责皇帝、后妃及皇室成员的出行车马。
也负责车辆的配备、维护,以及马匹的饲养、训练等,确保皇室仪仗和日常出行的需求。
太仆寺通常还掌管国家马政,统筹全国的畜牧事务,尤其是马匹的繁殖、牧养、调配。
这个部门的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认真干未尝干不出点名堂,可荣昌黎并没什么兴趣。
他太仆寺主簿的虚职都是靠家族荫封的,只为了说出去不是个白身。
靠着大哥的庇护,他在太仆寺只领供奉,平时并不干什么实事,所以才有功夫打理家族生意。
比起在太仆寺当个供人使唤的养马小官,荣昌黎更喜欢被人捧着赚钱做生意。
看着荣家的庇护,他做生意无往而不利。
加之跟尔雅合作,尔雅的点子又多,荣昌黎这些年来一心一意扩大花容阁与云衣阁。
不仅在京中开遍了分店,还将两家店铺扩展到了京城的周边城市,赚的盆满钵满。
手里有了钱,荣昌黎在家族中的地位也跟着升高。
他也因此更钻进钱眼,越发忽视太仆寺的工作,自然也就多年来未得寸进。
荣昌黎有钱,家中通房妾室也就多,子嗣也跟着昌盛。
他有十几个儿子,经人介绍跟谢书蘅小女儿相看的这个儿子,就是他的一个庶子。
其实以荣昌黎的官位,谢书蘅的女儿配他的嫡子都绰绰有余。
可谁让荣昌黎还出身荣家呢,荣家可是个大家族,不仅在朝中有重臣,荣家还有钱。
如此一来,谢书蘅的小女儿配荣昌黎的庶子还算高攀了。
也就荣昌黎儿子太多,加之封家有封大人坐镇。
否则荣家还真看不上京中一个小县令的女儿。
谢书蘅对这桩婚事很看重,在听说荣昌黎与尔雅有合作的生意后,谢书蘅找上门向尔雅打听荣家的事。
其实对于荣家的事尔雅知道的还真不多。
她与荣家只是合作做生意,她只需知道荣家在京中人脉广,有钱有权利,诚心也不错,能帮上忙就好了。
只需其他的,荣昌黎有多少儿子,哪个儿子是哪个小妾生的,家中主母怎么样,这些尔雅还真没注意过。
京城的荣家,尔雅除了对荣昌黎熟悉点之外。
印象最深的就是荣昌黎的大哥荣昌誉有个儿子,娶了夫人是个脑子有病的圣母,尔雅曾发誓绝不跟此人走的太近。
一想到谢书蘅准备把女儿嫁到这样的家庭,谢书蘅的女儿要跟一个圣母做妯娌,尔雅就情不自禁为谢书蘅的女儿默哀。
她私心觉得荣家不是个好去处,忍不住提醒谢书蘅:
“有时候家大业大也就看着繁荣有面子,内里难念的经多着呢。
倒不如给女儿选个家中人际关系简单,夫婿又知道上进的,哪怕家业单薄些也不怕什么。”
谢书蘅闻言却是沉默不语,心中不认可尔雅的话,前几年她日子过的苦。
夫君家业单薄的痛苦她尝的够够的了。
若是当初封家也像荣家一样家大业大,还不缺银子使。
就是公公一夕倒台,有厚家底撑着她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受人那么多白眼。
谢书蘅本身就出身大家族,十分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还是想把女儿嫁给大家族,哪怕不是嫡子她也认了。
庶子将来的分的家产虽然不如嫡子,但荣家有钱,也不是苛待庶子的家族。
女儿若是嫁到荣家,有家族照应着,女儿的生活绝不会太难过的。
谢书蘅没有听尔雅的提醒,依旧热络的想要促成与荣家的联姻。
尔雅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以她的为人愿意提醒一句已经是仅存的好心了。
谢书蘅托尔雅打听下荣家的消息,这种做了算是人情的事,尔雅还是愿意帮忙的。
卫岳与荣昌黎关系不错,两人常有来往,所以卫岳对荣家的事也是知道些的。
尔雅询问卫岳与谢书蘅的女儿相看的卫家庶子为人如何,书读的怎么样。
由于荣昌黎孩子太多,卫岳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尔雅打听的那个庶子长什么样。
有一次他跟荣昌黎喝酒,荣昌黎多喝了两杯。
那个庶子顺道过来接荣昌黎,卫岳倒是见过一面,他如实告诉尔雅:
“我隐约记得那孩子好像是叫荣盛景,相貌十分普通,没什么出众的地方。
听说读书一般,好像去年才考上秀才,还是榜末考上的。
以后想要考举人怕是有些困难,荣家孩子又多,这孩子前途估计一般。”
一个不出众的庶子,能有多大前途,尔雅不理解谢书蘅挑女婿的眼光。
但她会努力帮谢书蘅的忙,为了让谢书蘅看出自己的用心,尔雅把荣昌黎夫妇的性格爱好都写在纸上。
除此之外荣昌黎十几个儿子哪个已经娶了媳妇。
娶得谁家的媳妇,性格如何,有什么爱好,尔雅都一一打听清楚了,做成策子给了谢书蘅。
谢书蘅接到尔雅做好的册子又是欢喜又是感动。
她抓着尔雅的手久久不放开,一脸感激道:
“宋姐姐,你这么帮我,我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宋若竹摆摆手:
“咱们俩之间说什么见外的话,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说不准哪天就轮到我求你帮忙了,到时候你还能不尽心不成。”
谢书蘅闻听此言连忙保证:
“宋姐姐你放心,你的恩情妹妹都记在心里。
若是哪天你用的到妹妹,就是赴汤蹈火,妹妹也不拒绝。”
尔雅听到这话忍不住失笑:
“有你这话在,姐姐我帮你做什么敢不尽心。”
谢书蘅笑的见牙不见眼,拿着尔雅给的策子欢喜不已。
尔雅这几天帮谢书蘅打听荣家的信息,也算是知道了不少荣家的事。
她实在不理解谢书蘅对荣家的满意。
荣昌黎花心,后宅通房妾室有二十多个,就这还不包括一些被发卖出去的。
幸好荣昌黎不爱在官场冒头,否则早被御史弹劾了。
荣昌黎的原配发妻也是个不好相处的,她管不住夫君的花心。
便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后宅的女子身上。
荣昌黎宠爱过的那些女子,若是有幸能得个一儿半女。
将来失宠后,看在孩子的面上还能在荣家后宅待着。
若是没有孩子,一旦失宠荣昌黎的夫人会毫不客气的将其发卖到最低贱的场所。
平日她还喜欢苛待庶子庶女,导致荣家后宅的女子若想过的舒坦些只能拼命讨好荣昌黎。
荣昌黎作为既得利益者,对发妻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荣昌黎的后院争宠之风极为浓厚,简直比天子的后宫还热闹。
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孩子,自然也是习惯了拼命讨好荣昌黎。
尔雅都不敢想,谢书蘅若是把闺女嫁到这样的人家,以后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她也没别的好办法能劝谢书蘅回心转意,不要再执意把女儿嫁到荣家。
便在给谢书蘅的册子最后面写了荣家妾室争宠的事。
若是谢书蘅看到这些还铁了心把闺女嫁到荣家,那尔雅也无可奈何了。
别人闺女的婚事,她这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太多。
尔雅不知道谢书蘅看到她最后写的信息后到底有过怎样的心路历程。
反正最终谢书蘅还是决定把闺女嫁去了荣家。
两家办婚事时,尔雅也接到了荣家的请帖。
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尔雅不好意思推辞不去。
因为只是一个庶子的婚事,所以办的场面不算大,也没什么身份贵重的嘉宾。
尔雅在酒席上环顾了一圈,发现她的身份在来宾中算是最顶尖的了。
她怎么说也是三品诰命夫人,又与荣家有生意往来。
荣家把她安排在了主桌,在旁边的另一桌尔雅还看到了荣家大房荣盛泽的媳妇,出身永昌侯府的张九娘。
对于这个张九娘尔雅那是记忆无比深刻,谁让她是个慷他人之慨的“圣母”呢。
当年初来京没多久时,尔雅与亲家郭夫人和卫辞的师母王夫人去茶楼喝茶。
在茶楼三人遇到一逃奴,最后就是这位“圣母”出来一番道德绑架加言语威胁把逃奴救走了。
尔雅平生最不愿接触的就是张九娘这样的人。
如今在酒席上看到她,要不是不好换位置,她一定换个离她最远的位置。
不过尔雅这次看到张九娘发现她气色不是很好。
几年不见她好像老了不少,一脸疲色,脸上还上了浓妆。
想来日子过的也一般,不然不会明显见老。
由此也能看出荣家的媳妇日子不好过,张九娘是荣家大房荣昌誉的儿媳妇。
荣昌誉可没荣昌黎那么多儿子,张九娘还出身侯府,嫁的又是大房嫡子,她的日子都不好过。
谢书蘅的女儿嫁到荣家,又能过的多舒心呢。
吃完荣家酒席的第二天郭夫人上门到卫家看外孙。
尔雅这段日子忙的团团转,有些日子没见郭夫人。
眼下见了面两人坐在一起聊京中的八卦。
聊的兴起时郭夫人眉飞色舞,连何琇莹都打发出去了。
尔雅向郭夫人提起张九娘的时,感叹几年不见她怎么老那么快,一点都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听到尔雅的话郭夫人下意识撇撇嘴,没好气道:
“她那还不是自己作的,俗话说得好,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她这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