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祭坛生死劫,孤勇燃尽破邪祟。
一线生机何处觅?魂断骨裂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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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楼顶层的风,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与尘埃混合的怪异气味,呼啸着穿过破碎的窗棂。暗红色的阵法光芒忽明忽暗,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映照着阮白釉决绝而苍白的面庞。她娇小的身影在巨大的“骨瓷之魂”面前,渺小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碾碎。
“骨瓷之魂”那双闪烁着邪恶幽光的眼眸,此刻完全锁定了主动冲来的阮白釉。它似乎有些意外,这个看似脆弱的“祭品”竟敢反抗。但旋即,一种被蝼蚁挑衅的暴怒涌上,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并非血肉之躯所能发出,更像是无数骨瓷摩擦、碎裂时汇聚而成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
“找死!”威廉后人站在阵法中央,脸上的笑容因极度的狂热而扭曲,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阮白釉,声音尖利,“我的‘骨瓷之魂’,撕碎她!让她成为你最完美的养料!”
阮白釉对他的叫嚣充耳不闻,她的眼中只有“骨瓷之魂”胸腔左侧那个跳动不休的能量核心。那里,无数细密的能量丝线纠缠汇聚,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每一次跳动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就是那里!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整个“骨瓷之魂”力量的源泉,也是它最脆弱的破绽!
她脚下发力,身体如离弦之箭,手中的骨棒在空中划出一道惨烈的弧线,目标直指那能量核心!这一刻,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疼痛,心中只剩下强烈的保护欲和滔天的愤怒。沈青临还在她身后,他受了重伤,她不能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骨瓷之魂”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它那由无数骨瓷碎片拼接而成的巨大手臂猛地抬起,五根尖锐的骨刺指尖并拢,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型骨矛,狠狠地刺向阮白釉!速度之快,带起的劲风刮得阮白釉脸颊生疼。
阮白釉瞳孔猛缩,她深知自己无法与这庞然大物硬碰硬。在骨矛即将临身的刹那,她强行扭转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骨矛的直刺。骨矛擦着她的肩头落下,“轰”的一声巨响,砸在她刚才所站立的地面,坚硬的石板瞬间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白釉!”沈青临挣扎着,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右臂的剧痛让他额头冷汗涔涔,但他更担心的是阮白釉的安危。他看到阮白釉惊险地避开攻击,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躲开致命一击的阮白釉并未停歇,她借着扭身的力量,腰肢一拧,手中的骨棒如同毒蛇出洞,自下而上,狠狠地戳向“骨瓷之魂”胸腔左侧的能量核心!
“咔嚓!”
一声与之前骨瓷蜘蛛碎裂时截然不同的脆响传来。骨棒的前端,竟然真的刺入了那团跳动的邪恶光芒之中!
“嗷——!”
“骨瓷之魂”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痛苦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组成它身体的骨瓷碎片开始发出“咯咯吱吱”的异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胸腔左侧被骨棒刺中的地方,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带着一种灼热的能量,瞬间将阮白釉的骨棒前端腐蚀融化了一小截。
阮白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骨棒上传来,同时还有一股阴寒刺骨的邪恶能量顺着骨棒侵入手臂,让她虎口剧痛,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骨棒。她闷哼一声,被这股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有效!”沈青临的眼睛猛地一亮。他看得分明,阮白釉的攻击确实对“骨瓷之魂”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那怪物此刻痛苦的反应,绝非伪装。
“骨瓷之魂”痛苦地扭动着,它胸腔的能量核心光芒变得极不稳定,忽明忽暗。它似乎想要拔出插在核心边缘的骨棒残段,但每一次触碰都让它发出更加痛苦的嘶吼。组成它身体的骨瓷碎片,有一些甚至开始剥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不可能!”阵法中央的威廉后人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我的‘骨瓷之魂’是无敌的!它融合了百年的怨念和诅咒之力,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卑微的祭品伤到!”
他双手飞快地在胸前结出复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尖锐。随着他的施法,地面上暗红色的阵法光芒再次大盛,一道道血色能量如同触手般从阵法中延伸出来,注入“骨瓷之魂”的体内。
得到能量补充的“骨瓷之魂”,原本有些涣散的身形再次凝实起来,它胸腔核心的光芒也重新变得稳定,只是颜色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凝固的血液。它愤怒地咆哮着,不再试图拔出骨棒残段,而是将目标重新锁定在阮白釉身上。它那双邪恶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阮白釉的刻骨仇恨。
“它在吸收阵法的力量!”阮白釉喘息着,忍着手臂的剧痛,对沈青临喊道,“它的力量源泉似乎与这个阵法紧密相连!”
沈青临此刻已经勉强站了起来,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翻腾的气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战场。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一切。
“白釉,你刚才的攻击虽然有效,但它能从阵法中汲取力量恢复。”沈青临沉声说道,“而且,我注意到,它每次发动强力攻击,或者受到重创后,胸腔核心的光芒都会黯淡一瞬,然后才会通过阵法补充。这说明,它对诅咒和阵法的依赖性极高,这种依赖,或许就是它的破绽!”
阮白釉闻言,心中一动。她回想起刚才“骨瓷之魂”的反应,确实如沈青临所说。
“过度依赖……”阮白釉喃喃道,“也就是说,如果它的消耗速度超过补充速度,或者我们能暂时切断它与阵法的联系……”
“没错!”沈青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它并非真正的生命,更像是一个被诅咒之力和阵法强行驱动的傀儡。这种力量看似强大,但根基不稳!它本身,或许并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们已经摸清了敌人的部分攻击模式和弱点!
“骨瓷之魂”显然不给他们过多商议的时间,它再次发起了攻击。这一次,它张开那由无数牙齿状骨瓷组成的巨口,一道暗红色的能量光束猛地喷射而出,目标直指阮白釉!这道光束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了“嗤嗤”的灼烧声。
“小心!”沈青临瞳孔一缩,他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长刀掷了出去。长刀在空中高速旋转,带着破风之声,精准地撞向那道暗红色能量光束。
“轰!”
长刀与能量光束在半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巨大的能量冲击。长刀被瞬间弹飞,斜斜地插进了远处的墙壁,刀身嗡鸣不止。而那道能量光束也被长刀阻滞了片刻,威力大减,但余势未消,依旧射向阮白釉。
阮白釉早已在沈青临掷出长刀的瞬间向一旁翻滚躲避。饶是如此,那能量光束的边缘依旧擦过了她的手臂,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衣袖被烧焦了一块,露出了下面被灼伤的皮肤,血肉模糊。
“可恶!”阮白釉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心中的怒火与战意却更加高涨。
“沈青临,你负责干扰它,尽可能消耗它的能量!我去攻击那个疯子,尝试破坏阵法!”阮白釉迅速做出了决断。既然“骨瓷之魂”的力量来源于阵法,那么破坏阵法,或者解决掉施法的威廉后人,无疑是釜底抽薪之计!
“太危险了!”沈青临立刻反对,“那个威廉后人虽然看起来孱弱,但他既然能操控如此邪恶的阵法和‘骨瓷之魂’,必然有诡异的保命手段!”
“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阮白釉眼神坚定,“我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你拖住它,给我争取时间!”
“骨瓷之魂”在能量光束被阻后,似乎更加愤怒,它迈开沉重的步伐,巨大的骨刺手臂再次挥舞起来,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沈青临。沈青临失去了武器,右臂又受了重伤,只能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在狭小的空间内狼狈躲闪。每一次躲避都险象环生,好几次骨刺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带起的劲风割裂了他的衣衫。
阮白釉看着沈青临险象环生的处境,心如刀绞,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忧和恐惧压在心底,眼神冰冷地转向阵法中央的威廉后人。
“老东西,你的死期到了!”阮白釉厉喝一声,握紧手中只剩半截的骨棒,不顾一切地冲向威廉后人。
威廉后人见阮白釉竟然舍弃“骨瓷之魂”转而攻击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愚蠢的祭品!你以为凭你就能伤到我?我乃天命所归,是这个伟大诅咒的继承者和执行者!”
他一边笑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那赫然是一只造型古朴的骨瓷茶杯,正是那套会渗出暗红色液体的1943年英国骨瓷茶具中的一件!茶杯在他手中散发出不祥的红光,与地面阵法的光芒交相辉映。
“就让你见识一下,诅咒真正的力量吧!”威廉后人将骨瓷茶杯高高举起,口中吟诵起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咒文。
就在阮白釉即将冲到威廉后人面前时,“骨瓷之魂”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危险,它猛地舍弃了对沈青临的追击,庞大的身躯以与其体型不相称的敏捷转向,一只巨大的骨爪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从侧面狠狠拍向阮白釉!
“白釉,小心身后!”沈青临声嘶力竭地大喊,他想去救援,但刚才连续的躲避已经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体力,受伤的右臂更是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阮白釉听到沈青临的警告,心中一凛。她能感受到身后那股致命的威胁,但此刻她距离威廉后人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躲闪,便会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阮白釉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不闪不避,反而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手中的半截骨棒凝聚了她全身的力量,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狠狠地刺向威廉后人高举着骨瓷茶杯的手腕!
与此同时,“骨瓷之魂”的巨爪也拍到了她的后背!
“噗!”
“咔嚓!”
两声截然不同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阮白釉只觉得后背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仿佛被一柄攻城巨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前飞去。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但她的攻击,也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半截骨棒狠狠地刺穿了威廉后人的手腕,锋利的断口甚至切断了他的手筋!
“啊——!”威廉后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手中的骨瓷茶杯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着地面落去。
失去了茶杯的控制,地面上原本光芒大盛的阵法,其红光骤然黯淡了下去,如同被掐断了能源供应一般。而那只“骨瓷之魂”,在拍飞阮白釉之后,庞大的身躯也猛地一僵,体表的骨瓷碎片开始加速剥落,胸腔核心的光芒急剧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它与阵法的联系,似乎因为那只关键茶杯的脱手而受到了严重干扰!
“成功了……”阮白釉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飞快地模糊,但看到“骨瓷之魂”的变化和威廉后人的惨状,她的嘴角却艰难地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白釉!”沈青临目眦欲裂,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冲向阮白釉,将她瘫软的身体扶起,揽入怀中。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和胸前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沈青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咳咳……”阮白釉咳出几口血沫,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沈青临焦急而痛苦的脸庞,她伸出沾满血污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低声道:“沈青临……我……我没事……”
“别说话!你伤得很重!”沈青临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颤抖。
“不……我的祭品……我的力量……”威廉后人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脸上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他看着地上那只即将摔碎的骨瓷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就算我死,我也要你们这些亵渎者,一起下地狱!!”他猛地扑向那只即将落地的茶杯,用仅剩的左手捞住了它,同时,他另一只血肉模糊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茶杯上飞快地刻画着什么,口中用一种近乎燃烧灵魂的语调吟唱起最后的咒文。
“以我之血,献祭我魂!诅咒之力,逆转乾坤!同归于尽——!!”
随着他最后一声嘶吼,那只骨瓷茶杯上猛地爆发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百倍的暗红色光芒,一股毁灭性的、令人绝望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塔楼顶层。地面上的阵法在这一刻彻底狂暴起来,无数血红色的符文从地面浮现,盘旋上升,整个塔楼都开始剧烈地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沈青临抱着阮白釉,感受着这股令人窒息的毁灭性能量,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威廉后人,这个疯子,他竟然要启动某种同归于尽的仪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重伤的阮白釉和沈青临,面对这最终的疯狂,他们能否再次化险为夷,彻底终结这跨越百年的诅咒?还是会与这邪恶的阴谋一同湮灭在这即将崩塌的塔楼之中?
前方的路,已然被血色与绝望彻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