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的时间,梅念在军中还算有些威望,救下的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看着无数的伤者从梅念手中活了下来。梅念有些无奈,救好了又能怎么样,只要这场战争不结束,随时都有殒命的可能。
混乱中梅念背着伤员朝军医大帐而去,忽然被人一把拽进地道。“梅大夫!” 满身血污的副将红着眼睛嘶吼,“将军中了毒箭,只有你能救他!”
地道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梅念就着摇曳的火把查看将军伤口。箭簇淬了西域的蛇毒,青黑的毒素已经蔓延至心口。此时蛇毒攻心,若想救下将军的命,只有兵行险着,以毒攻毒之法。
同时,梅念发现将军胸前挂着一寒玉,带有有灵气,梅念没有犹豫,一把扯下寒玉抵住将军命门梅念突然感受到久违的灵力波动。不是丹田处的蓬勃之力,而是从心底涌出的、温热的力量。梅念将混有赤毒草直接塞进将军的嘴中,赤毒草被消耗的同时,寒玉上的灵力极速消失,直至变为一普通的玉石。
看着将军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终于明白张景那句话的深意:活着,就是要成为别人的希望。梅念道:“他应该好了,你们好生照料,我得去救伤员了。”说完走出地道,先前背负的伤员此时已经死了。没办法,这就是战场,梅念救不了所有人,至于救谁梅念不在意。
战争持续了十五年,梅念是在地三年的时候来到战场的,相当于在战场待了十一年多。见惯了生死,梅念发现一生不易,对于修行,梅念不想放弃,便在军营第二年开始尝试修行,虽然都失败了,最后梅念不得不从神识上下功夫,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突破这没有灵力的桎梏,直接跨过化神,达到洞虚境。
此战,大燕国惨胜。但是也算是将勾陈国打退,可保边境数十年安稳,也算是此战的收益吧。至于那些高层的谈判,梅念没有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战争结束前,梅念直接向将军辞行,因为有救将军的事在前,在梅念表示不需要封赏后,将军遗憾的同意了梅念提前离开军营。
远远望见百草堂熟悉的青瓦屋檐时,梅念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门前的老槐树还在,只是比从前更粗壮了些,枝桠间悬挂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来福趴在槐树下,率先发现了梅念的归来,朝着梅念冲来。只是有些老了,跑不动了。
梅念还担心这家伙死了呢,毕竟当初离开狼群都属于是老狼了。好在梅念一直有为来福调理身体,来福的身体有了很大的改善,能坚持到梅念回来,还是有些意外的。
“梅大哥!” 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与激动传来。梅念抬头,只见侯英从药堂里飞奔而出,曾经青涩的少年如今已长成沉稳的青年,眉眼间却依旧带着那份热忱。侯英一把抱住梅念,声音有些哽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梅念拍了拍侯英的背,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药堂内。张景老人正站在药柜前,背似乎比从前更驼了些,满头的白发也更显稀疏。老人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颤抖着声音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侯英道:“梅大哥,你也老了。”此时的梅念好比五六十岁的老人,身体变化比正常人还快了不少,
梅念笑道:“怎么能不老呢,十几年呢。”来福跟着梅念,不再离开,且能摇尾巴了,越来越像狗了。
侯英道:“梅大哥,来福我照顾的还好吧,没有辜负你的嘱托,只是来福老了,二十多年,已经算是个奇迹了。”梅念摸着来福的脑袋,感受到来福的开心。
当走进百草堂,一切仿佛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药柜上的铜锁生了锈,墙角的药碾子落了层薄灰,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熟悉的草药香。梅念伸手抚摸着那些熟悉的药匣,指尖触碰到的纹路,都勾起了他无数的回忆。
侯英一边帮梅念收拾房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的事。张景老人的风湿愈发严重,腿脚不便,如今多是坐在摇椅上指导侯英调配药方;附近的村落经历了战火,许多人落下了病根,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救治百姓……已经很久时间没有去施医了,因为不断有伤员归来,根本没有时间去村子里面施医。
夜深了,梅念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差不多十二年的战火岁月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惨烈的战场、痛苦的哀嚎、生死的瞬间,都如潮水般涌来。但此刻,听着隔壁房间传来侯英均匀的呼吸声,闻着熟悉的药香,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梅念心道,‘这就是凡人所求吗?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即可。’床下,来福趴在床边,好似怕第二天起来,梅念再次丢下他消失。自从梅念回来,来福都没有离开过梅念身边一丈远。
第二天一早,梅念便跟着侯英一起整理药柜,晾晒药材。前来抓药的百姓们看到他,纷纷围上来,有些军中归来的伤员感谢他曾经的救治之恩。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梅念忽然觉得,这十几年的战火虽然残酷,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午后,梅念陪着张景老人坐在老槐树下。老人握着他的手,感慨道:“当年让你留在百草堂,没想到却把你推进了另一场风雨。” 梅念轻轻摇头,微笑着说:“师父,正是这风雨,让我明白了活着的意义。我在战场上救了无数人,也找到了自己新的方向。”
微风拂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铜铃的声音清脆悠扬。梅念望着药堂里忙碌的侯英。曾经,他以为失去修为便失去了一切;如今他明白,医者仁心,同样可以照亮他人的生命,这何尝不是修行呢。
在梅念回来的第三天,来福消失了,梅念神识探过,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来福选了一个位置,安静的躺在那里。那里是来福和梅念初次相遇的地方,来福将这里选择了它的长眠之地。梅念刚回来就知道,二十多岁的老狼,生命之光早已经没了,或许是想见梅念的执念让它支撑到现在。
梅念走到来福身边,抚摸着来福的脑袋,原本雪白的毛皮,早已没有了光泽。梅念道:“我知道你想走了,我也留不下你,若真有来世,我们一定会成为伙伴。”来福努力的睁开浑浊的眼睛,好似想将梅念记在灵魂之中,来世好在人群中寻找到梅念。
来福最后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侯英道:“两年前,来福就在此刨好了这个土坑,或许是因为等你,它坚持了两年。”梅念有些难受,一把一把的将泥土掩盖在来福的身上,相处数年,离开十一年多,好在是见到了来福最后一面,对自己和对来福都不算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