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二夫人怜惜,司蕴什么都听你的!”司蕴仍然跪伏在地,不敢起身,冰冷的地砖,透着刺骨的寒意。
“听说你在红运堂赢了万两银,钱呢?你卖身给我,你所赚的每分钱,可都是我的!”
二夫人眼冒金光,一开口,司蕴便心惊肉跳。
能这么问,想必二夫人已经悄悄去她屋里搜过了。
万幸她已将手头上所有财物,全都转移至司宅。
司蕴急道:“我不敢昧下,全都交给国公爷了呢,要不二夫人向爷要去?”
听此,二夫人冷笑一声,自然不信。
二夫人打了个哈欠:“我今日乏了,你出去跪一夜吧!能活下来,算你命大!”
“是!”
司蕴退到门外,跪在檐下。
风雪越发的大,冷得要死。
她从烧着炭盆的屋里,乍然走出,一时间没法适应屋外的天寒地冻,浑身发抖。
屋内的灯灭了,四周的灯都灭了。
雪幕深处,是无尽的黑暗。
睫毛结了碎冰,有着刀刃的重量,眨眼间,刺得眼膜生疼。
膝盖跪到失去知觉。
二夫人素来爱体罚下人,不顾死活的那种,湘水阁里时常有年岁小的丫鬟顶不住罚,一命呜呼了的。
司蕴觉得再跪下去,她可能真的要命丧于此。
柳管家匆匆赶来,递了一碗热姜汤到司蕴手中。
她僵硬着接过,手指僵直,不能弯曲,她颤抖着双手捧住碗。
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膝盖上又被塞了一个汤婆子。
饮下整碗热姜汤,司蕴终于是回了魂,她扯开一抹笑,对柳管家说:“干爹,你真是救了我的命!”
“还笑得出来?”柳管家低叹一声,“要不去求求三夫人?兴许她会管你!”
司蕴摇了摇头:“算了!”
求了三夫人,只怕又要走老路。
柳管家劝道:“为了明年的春闱,四公子搬到书院去住了!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你先求了,保住命再说,等国公爷回来,二夫人可不敢这样待你!”
听此,司蕴有些愕然:“四公子这次当真是铁了心,要努力上进了?”
这么早就变得上进了吗?
柳管家哭笑不得道:“还不是被蝶衣吓的!周嬷嬷也太缺德了!给四公子塞了那样一个妾室!将他房里的丫鬟压得死死的,没一个敢爬床,倒是比你更厉害些!”
司蕴了然,抿唇笑而不语。
“四公子现在不是在读书,就是在想尽办法讨谢姑娘的欢心!好快些成亲,让正妻去治妾室!”
司蕴笑问:“进展如何了?”
上辈子傅裕娶的不是谢静姝,不过不论正妻是谁,相信傅裕都会好好对待的,这么说来,他也算是个不错的丈夫。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三夫人现在也努力跟谢家女眷亲近!你没皮没脸,大不了拿你跟四公子的往事威胁一番,不怕三夫人不帮你!”柳管家建议道。
“好主意!”司蕴感激地望向柳管家。
柳管家望了一眼屋内:“二夫人睡了,要不先回去?真要在这跪一夜,就算保得住小命,你腿也废了!”
司蕴摇头:“这次没那么容易!”
二夫人出身乡野,没有任何嫁妆傍身,又没有经商头脑,日常开销全靠府里。
每月府里给二房发的月例虽然不少,但二夫人喜爱攀比,挥霍无度,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早让她忘了苦日子,月例总不够用,日子过得紧巴巴。
傅湘与她同岁,还未婚配,二夫人指定急着给女儿攒嫁妆。
万两银,对二夫人来说,诱惑太大,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干爹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先不回去了!放心,我有分寸!”
...
雪雾吞下最后一口黑,稀稀拉拉的晨光,自厚重的云层破开。
雪凝结成厚厚的霜。
湘水阁的下人忙忙碌碌。
门被推开。
二夫人从屋里走出,瞥了一眼倒在角落里的女人,似乎是冻僵了。
“真跪一夜?去看看死了没有?”二夫人眉头一皱,示意身旁的嬷嬷前去查看。
嬷嬷正欲上前探一探司蕴的鼻息,外头有丫鬟快跑进来。
“二夫人!二夫人!”
小丫鬟跑得急,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张口说话。
“公主……公主派人来,拿了好多赏赐!”
二夫人一听赏赐,两眼放光:“什么赏赐,你慢点说!”
小丫鬟咽了咽喉,又道:“说是给司蕴的嘉奖,韶光楼里找不着人,眼下往我们这找来了!”
二夫人瞠目,立刻踢了司蕴两脚,司蕴纹丝不动。
“还装?给我起来!存心害我不成?”二夫人蹲下身,双手扶起司蕴。
司蕴身体冻像块冰,二夫人扶起来摇晃了下,实在冻手,又给丢下去。
院外脚步匆匆。
“司蕴!”
来人三步跨作两步,走到司蕴跟前,怒瞪一眼二夫人,什么也没说,弯腰抱起司蕴,转身就走。
司蕴并不是没有意识,只是一直装昏罢了。
嘉飞公主心思单纯,却也爱憎分明,言出必行。
上位者总是十分在意自己,对下人做出的承诺。
所以嘉飞公主说过,回京就给她嘉奖,就一定会送到。
且嘉飞公主已然知晓,傅稹与她生了情意,想必恨她恨得牙痒痒,巴不得赶紧送完赏赐,从此与她断绝往来。
她原以为来送赏赐的,会是随行的两个护卫。
能入皇城做公主护卫的,家里就算不是世家大族,也绝不可能是小门小户,应付二夫人够用了。
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七皇子高瞻如。
一路被抱着回韶光楼。
“快点!屋里烧炭了吗?”
“去请大夫!”
“被子,多拿几床来!”
高瞻如见一个人,使唤一个人。
很快,司蕴被置身于温暖的耳房之内,身上盖了好几床被子。
“大夫到哪了?”高瞻如不断搓着司蕴冻僵的手。
司蕴很是不适应,但她强忍着,这会醒来会很尴尬。
凌霜和青萍站在一旁看着,许久,凌霜赶忙上前说:“殿下,还是我来吧!”
高瞻如愣了一下,应了声好,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凌霜搓着司蕴的手臂,看着司蕴冻僵的脸,难过的直掉泪。
“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