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酉时三刻，小顺闩紧密室木门，铜制门闩与门框碰撞出清响。他取下算理举人徽章，内衬的铁锚堂印记在煤油灯下泛着微光——那是用抗磁砂粉末与鱼胶混合压制的船锚图案，遇热会显形的特性源自先朝漆器密法。詹天佑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白雾已被擦干，露出镜片后深思的目光：「刚收到江南局飞鸽传书，德国技师用普鲁士磁导仪检测咱们的抗磁钢，硬说隐铁率波动是工艺缺陷。」
小顺转动竹制地球仪，仪身云雷纹随指尖划过显现细密刻度，福建沿海的朱砂圈因多次标注已变成暗红色：「问题出在监工筹的考核标准。」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羊皮袋，倒出少许银灰色粉末，「这是阿巧托人带来的抗磁砂粉尘样本，颗粒直径比西门子标准细三倍，长期接触会蚀穿普通棉麻手套。」
一名铁锚堂成员皱眉念出纸条上的顺口溜：「『算筹响，指甲伤；洋人笑，朝廷忙。』匠人们编得直白，却戳中要害。」
詹天佑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竹纤维手套：「我让福州船政学堂试制了防蚀手套，竹纤维编织密度参照《天工开物》『夏布防蛀法』，至少能撑三个月。」
「以慢破快之法还需细化，」小顺将无纹算筹按在地球仪的闽赣山区，「每七次敲击对应《算理战策》里的『北斗七星阵』，停顿三息则暗合『三才定位』，洋人就算录下节奏，也会当作东方玄学。」
詹天佑沉默片刻，从怀表链上取下「工」字质证章，章面「工」字暗纹与小顺袖口的铁锚图案形成微妙共振：「京张铁路的枕木抗磁层需要匠人手感校准，慢工可以，但每道工序的隐铁率必须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不会停，」小顺将无纹算筹与质证章并排放置，「铁锚堂已在江南局安插二十名技工，隐铁率会稳稳控在合格线。等洋人急了，咱们再『恍然大悟』地『优化流程』。」
第二天戌时已至，小顺站在玉澜堂外，靴底的抗磁砂鞋垫与青石板摩擦出细微的电流声。室内传来光绪的拍案声：「洋人以为朕还是太后的傀儡？」袁世凯的恭维声里带着试探：「陛下亲政以来，算理新政已见成效，洋人难免眼热......」
小顺摸出袖中的算筹，筹体上「匠人户籍新律已拟」的刻痕因反复摩挲变得温润。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光绪在瀛台偷偷研习《几何原本》的传闻，那时的皇帝总在袖口藏着袖珍算筹，如今终于能挺直腰杆说「无需洋人插手」。
「告诉小顺，公示碑按咱们的规矩刻——」光绪的声音里带着破茧而出的锋利，「再让神机营在山海关摆上算理炮，洋人敢越雷池半步，就用抗磁砂把他们的测磁仪震成齑粉！」
小顺闭上眼，将算筹轻轻放回袖口。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他望着算理学院方向的蒸汽白雾，想起铁锚堂密语里的那句暗训：「竹可折，不可弯；筹可磨，不可空。」此刻的光绪，正如被风雪淬炼的竹筹，褪去了青涩，露出内里永不弯折的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