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看着芳云,见她冲自己连连摇头,撇了撇嘴道:“当我可怜他们父女吧,一共便是五百六十四两。”
她说罢,看向男子:“算了,权当我日行一善,再给你抹个零头,你将五百六十两银子当场给我,人我便让你带走。”
男子一听到这个数字,险些就炸了:“你抢钱啊,我当初卖她就十两银子。”
“十两卖女,八百两赎人,这买卖果然,她开价便是八百两,你要是觉得价高,跟她要钱去,反正我是实打实付的银子。”姜隐瞥了男子一眼,目光扫过车夫时,使了个眼色。
车夫立刻又押着他的肩胛往下按,男子又痛呼起来。
“如何,银子你是打算回去取,还是我跟着你去拿。”姜隐挑眉问,“原本我府里人多,还寻思着不好安置她,如此一来,你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还能收回银子。”
男子疼得满头冷汗,眼珠子瞪得溜圆:“要银子没有,这赔钱货老子也不要了,老子现在就走,放开。”
姜隐知道他定然不会掏这笔钱,且心里头定还打着别的主意,便冲车夫使了眼色,让他将人放了。
男子一得了自由,头也不回地连滚带爬往门口跑,推得门扉发出巨响。
姜隐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对着青蓝道:“将你的东西赶紧收一收,先随我们离开。”
几人都猜到青蓝父亲定然是寻帮手去了,于是青蓝将为数不多的东西一收,便随他们上了马车。
“嫂嫂,那咱们将青蓝安排到哪儿去?”
姜隐不语,只是想了想,吩咐车夫在城里先随意转转,转头就对上余佑瑶和青蓝不解的目光。
她也不管二人的好奇,只看着青蓝道:“青蓝,你好不容易从欢月楼脱身,定是不愿再跳入这个火坑,但你父亲那里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青蓝点点头,抱着包裹顺势一滑,跪了下来:“青蓝求夫人给条活路吧,您帮帮我,我做牛做马定当报答。”
“好。”姜隐扶了她一把,“算是我乘人之危吧,也不用你做牛做马,现如今,刘家正缺位贵妾。”
青蓝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愣住了,听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夫人何意?”
她不知刘家也是正常,姜隐便仔细地向她介绍了刘家,以及刘均此人,还有他眼下的夫人苏氏。
“刘均此人并不会沉迷于女色,所以能不能让他纳为你妾,还得看你的本事。你若入了刘家,衣食无忧,你父亲也不能再拿你怎样,也不必提秦妈妈。”
对于青蓝而言,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可她不知这位夫人这么做的目的,心中忐忑。
“青蓝能否知道夫人为何要我做刘均的妾室?”
能不能成为贵妾两说,便是进了刘府,她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这一点,她并不糊涂。
姜隐笑笑:“我也不瞒你,不过是我气不过他的夫人苏氏,这苏氏自喻大度,讥讽我拘着夫君不让他纳妾,所以我想看看她夫君纳妾时,她到底醋不醋。”
青蓝打量着她,瞧着她的神情不像说假,心中的决定又坚定了几分。
“自然,你若不愿,我也不会逼你,还是会替你寻个去处的。”姜隐说着,看着青蓝的神情,她便知最后她定会答应的。
青蓝比谁都看得通透,如她这样的人,应该是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安排了。
一旁的余佑瑶拉住了青蓝的手臂:“你考虑清楚,我嫂嫂不会强人所难的。”
青蓝看着她,而后笑了笑,这才看向姜隐:“夫人,我愿意,我这样的人,给那样的人物做妾,还是我高攀了,所以我去。”
姜隐心中松了口气,在她心中,青蓝是最适合的人。
她出身贫寒,生性坚韧,而在欢月楼的光景,多少让她在琴棋书画上有所受益,更不必提女子本就擅长的娇弱,她定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样一来,她有了容身之处,能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若是幸运,再为刘均生下个一儿半女,日子应该能过得不错,如此,她心底的愧疚也能少些。
“好,那一切我来安排。”姜隐说着,吩咐车夫去兴安伯府。
一行人到了伯府,胡氏正在府里忙着准备明日宴席所需,听闻这时候姜隐上门,心里还觉得奇怪,听得她将这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明日的计划说了一遍后,胡氏拍手称快。
“这个法子够缺德,不过我喜欢。”胡氏拍了拍掌,目光落在青蓝身上,上下一打量,点了点头,“嗯,是个好姑娘,你放心,我也一定会帮你的。”
说罢,她又转回头来看向姜隐:“你与她除了口舌之争,并无多大仇怨,还是不要落下话柄。我那庶媳妇正好有个远亲来暂时投靠,膝下有一子,不如就说青蓝是他们的女儿吧。”
姜隐倒是没料到胡氏还特意给青蓝安排了一个身份,如何成为刘均的贵妾,旁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与兴安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算怠慢。
她也知道胡氏这么安排的目的,她不怕旁人知道这层关系,甚至是恨不得人人都知,苏氏晓得了,有气也不敢撒到伯府来,她也就更解气。
姜隐也不同她假客气,答应了,两人为青蓝重新取了名,随那远亲的姓,取名姚玉柔,从此她有了一对和蔼的双亲,以及一个叫姚玉林的兄长。
回到府里,姜隐既紧张又兴奋,余佑安见她吃饭时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有些不高兴,待到洗漱之后,见她坐在妆台前一边神游,一边无意识地擦拭头发,终于皱起了眉头。
他放下手中的书册,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随之抽走帕子,另取了一块干帕子,擦拭着她已有八分干的长发。
姜隐在他的动作下回过神来,透过幽暗的烛光看着铜镜中映出的模糊身影,有些不安地问他:“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笑了笑:“这世道,杀人放火的多了去了,远的不说,譬如我。”他看向铜镜中的女子,“我杀过人,你会怕我吗?”
她摇摇头,不留神扯痛了自己的头皮,捂着发顶发出“嘶”的一声。
余佑安干脆放下帕子,蹲下身掰过她的身子,两人四目相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老天爷要是同你算这种账,我帮你顶着。”
她抿了抿唇,笑眯眯地伸出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嗯,那就谢谢三哥了。”
他勾了勾唇角,忽然展臂,一手放于膝弯下,一手搂在她脖后,稍一用力将人抱了起来:“阿隐,嘴上的谢谢可不够,今晚你可得好好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