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宝、张清并不知道,其实阿呆只是发育过于迟缓,否则未来也不可能逐步提升到接近初中生的智力水平,甚至还能娶上媳妇……
总之,眼下的阿呆,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傻。
王大庆一问,阿呆就开口道:“昨晚有人跟奶奶说,山里有药能治阿呆,阿呆没睡着,听见了。”
“是什么人?”王大庆追问。
“是前天在大庆哥家门口把阿呆的酸菜撞掉的那个哥哥。”阿呆答道。
王大庆眼中寒光一闪:“好你个林栋、任冲昊,竟然还敢搞鬼!”
“这两个狗东西,嘴都被打歪了还不长记性!”张清也气得脸发黑。
王大庆立刻恢复冷静,回头说道:“这事让大队书记、兼知青点主任陈豪来处理。”
“嗯,按规矩办。”张清点头。
王大庆这才松了口气。要知道以张清的脾气,这种事他一冲动真能搞出人命,到时候可就收不住了。
当然,他并不在乎任冲昊死不死,他担心的是兄弟的前途。
中午前,几人顺利返回民主屯。
由于陈豪并没有动用大队组织找人,所以屯里人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家家户户都正忙着准备年夜饭。
他们几人直接来到阿呆家。
陈豪最终还是把第一、第二诊所的两名赤脚医生请来,与李大夫联合会诊。
结果却是两位赤脚医生只能给李大夫打下手,根本插不上手。
王大庆赶到时,接骨“手术”刚刚结束。
他第一时间问:“怎么样?”
“年纪太大了,很难恢复到理想状态。”李大夫皱眉道。
王大庆怒气冲顶:“瘸了?”
“不完全是,但以后肯定不能干重活了。”李大夫回道。
“那就好。”王大庆反倒松了口气。
其实以阿琴奶奶这把年纪,本就不该再干体力活,一门四烈士的荣誉摆在那儿,大队照养没问题。
只要不是长期卧床,问题就不大。
更何况,阿呆以后会到他那边“工作”看家,收入比常人高得多,养家根本不是问题。
之后他将陈豪拉出屋,把阿呆昨晚偷听到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事就交给我吧。”陈豪听完,脸色发紫,转身快步离去。
张清也没多说,把装着豹皮、骨头和肉的麻袋甩给王大庆,自己面黑如墨地跟着陈豪走了。
王大庆知道,那俩人不会有好果子吃,便也没跟上去。
考虑到阿呆家破旧寒冷,他干脆带着马国宝、李大夫一起,用木板将阿琴奶奶抬到对面他自己家。
他家三间炕房都能住人,腾出一间给阿琴奶奶养伤足够了。
安顿好阿琴奶奶后,就让阿呆在房中照看。
马国宝、李大夫去厨房帮着张红梅、陈倩张罗年夜饭。
屋里一片热闹。
王大庆心头暖洋洋的。
……
好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元宵节过后。
王大庆打的一套家具也差不多完工,只剩上漆。
上漆不难,他就把活扔给马国宝自己干,简单收拾一下,骑着牛车出门。
到火车站时,正好遇见供销社张清出来。
“一起进县城?”张清问。
说着直接爬上牛车,“家里那边同意了,任冲昊被召回城里,安排进个比较严管的单位,过些天就得走。赔的那一千块,我昨天也送到阿琴奶奶手上了。”
“才赔这么点?”王大庆赶着牛说道。
张清一边从兜里摸出烟点燃,一边理所当然地说:“按规矩只能赔五百,是我自己又贴了点。”
王大庆虽然心里仍不满意,但一想那点钱对普通屯民来说够花十年,而且张清还自掏腰包,也就没再多说,顺口问:“你没打算跟着一起调回去?”
“我是他表哥,不算多亲,又不是亲爹。只要他不回来祸害咱乡下,爱去哪去哪。”张清抽着烟,一脸嫌弃。
王大庆点头,随口把话题转到野味供应上。他始终希望张清能往上升,哪怕干到县级供销社主任。
“后门这事不是我作风,你懂的。”张清摇头。
王大庆白了他一眼:“找我收野味和找别人有什么区别?”
“正月过完,我可能调到隔壁大寨公社的供销社了。”
“啧,难怪你最近不收货,原来是调去金窝窝了。”
“你小子别怪话那么多,我也就是去当个仓库小组长,没权决定收购。”
“就你这嘴犟,早晚也得干成主任。”
王大庆表面笑嘻嘻,心里却沉了沉,张清这条路,看样子终究还是走上了前世老路。
两人一路天南地北闲聊。
到公社驻地,张清跳下牛车,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就走了。
王大庆也没追问,任由牛车慢慢往县城方向前行。
上午十点左右。
抵达县城,王大庆直奔中医药馆。
由于中医的特殊性,药馆采取公私合营体制,有能力也愿意收药材。
此时药馆内抓药、看诊、排队各就各位,秩序井然。
王大庆背着背篓进来,起初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等他左顾右盼,一名少年学徒主动走了上来:“抓药、看大夫,还是……搂草?”
“搂草”是当地药铺收野味的暗号。
王大庆虽不曾经历,但脑筋转得快,一听就明白了,回道:“搂草。”
“跟我来。”学徒撇了撇小脑袋,转身带路。
王大庆拎起背篓,跟着进去。
学徒带他来到后堂一间小屋,示意他稍等,便关门离开。
屋子不大,两侧是药柜,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王大庆找了位置,把背篓放下坐下。
约五分钟后,门被推开。
王大庆回头一看,是药馆里的黄师傅,立马起身问好。
黄师傅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看着比小青年还有精神,笑呵呵地道:“坐吧。”
二人隔桌坐下。
王大庆也不废话,从背篓里取出一块用油纸包好的红肉,放在桌上。
“小伙子,咱这可不兴行贿。”黄师傅笑着打趣。
“您再仔细看看。”王大庆淡淡地说。
黄师傅将油纸边缘拉过来,低头嗅了一下,眼神顿时一凝:“豹肉?”
“是的。”王大庆点头。
“成色不错。”黄师傅抬眼点头,但随即皱眉,“不过你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供销社。”
“哦?原来是我搞错了。”王大庆说着,伸手把油纸往回拉,“打搅了,我这就走。”
黄师傅原本想着压价收这肉,当普通山货处理。
可见王大庆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脸色顿时微僵。
野豹肉可是好东西,药性温补、极为稀缺,若就这么让人带走,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
可若是直接改口,不仅没面子,还可能被对方要价宰一刀。
这可怎么是好……
黄师傅陷入了犹豫,头都开始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