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本来就很复杂的。
琼枝难以接受申椒的心狠手辣,又难免怀念她温和待人的好处。
尽管那多半是她的伪装,可看着的确很真诚……
她要是个好人就好了。
哪怕是坏人装一辈子好也行啊,可惜……
唉……
琼枝在心里叹了口气。
走过申椒窗前时忍不住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正听见申椒对薛顺说:“总叹气是会叫人变老的。”
薛顺如何接的她没听。
自己在心里接了句说:信申椒是会叫人变死的。
相比之下老不老还重要嘛?
琼枝耷拉着肩膀无力的回屋擦药去了。
另一边,申椒用指甲挑起了薛顺一绺头发,看了又看,确切道:“你瞧,都有白头发了。”
“哪里?!”薛顺放下装着伤药的罐子接过那绺头发寻到白的,赶紧连根拔了去,又翻找了一遍,居然已有了好几根。
他还不到二十呢。
薛顺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将头发甩到身后,正烦呢。
申椒还用馊主意招惹他:“要不全剃了吧,重新长或许还更好。”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薛顺白她一眼,沉默的给她上完药,坐了会儿又问假装不在意的斜眼问道,“很难看嘛?”
“也没有吧,”申椒翻着话本,倚在床上养她的腿,不无得意道,“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奴婢眼神这么好,不留心就看不到了,公子不必介怀。”
薛顺一点儿没被安慰道:“那你还是帮我拔了去吧,我管别人看不看做什么。”
申椒探着身子去看他的脸色,悠悠的说:“可是,公子,秃头……好像更难看吧?”
薛顺:!
“我没有多的白头发好吧,你当我是老头子啊。”
薛顺也是有脾气的,不过他身子还很虚弱,喊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申椒一点儿都不怕,仍笑嘻嘻的看着他:“别生气嘛,公子这白头发不算多,吃些五黑丸,调理一下就好了,再不然等奴婢好了,做些乌油膏给您染回来就是了。”
薛顺:……
“那不还是上了年纪才用的东西嘛?”
申椒见他真的伤心了,才劝道:“也不尽然,少白头也会用的。”
薛顺:……
“你再笑我就要恼了。”
“奴婢没笑。”申椒将嘴巴向下压着。
薛顺还是恼了:“怎么没有,你的眼睛在笑,脸也在笑,嘴……”
薛顺捏着她的脸气道:“也不是什么好嘴。”
“瞧公子这话说的,”申椒故作伤心道,“却像是忘了唇齿相依缠绵时了,那会儿公子可不嫌它。”
薛顺:!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薛顺缩回手,别扭的背对着她,偏过头去。
申椒不依不饶又调笑道:“公子为何要将脸转过去?是生了气,还是红了脸?”
薛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生气。”
申椒点点头:“那想必是生了大气,连脖子、耳根都气的这样红。”
坏了腿的申椒,大概也坏了嘴,又一次将薛顺逗弄的落荒而逃。
渔歌儿端着药进来,摇头道:“你何苦这样折磨公子,他是真心为你好的,你倒好日日气他。”
申椒笑吟吟的说:“好渔歌儿,我待不住嘛,他在这里连下地都不许,倒不如不来,各自养病就是了。”
申椒的腿看着吓人,其实也就磨破一层皮肉,在墓穴里觉得爬了很久很痛苦,也是因为那人鱼油的缘故。
完全不耽误走路。
可薛顺不这么想,自己都不老老实实的待在床上,却硬要看着她。
正事都快被他耽误了,如今他走了,申椒才好同渔歌儿打听道:“庄里最近有什么事嘛?那妖怪如何处置了?”
渔歌儿看了她一眼,将药碗递给她道:“我怎么会知道,那都是主子们要操心的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嘛,你也知道,我这回可是被那妖怪害苦了,风师傅又因此而死,我自然想知道主子们会如何处置它。”
渔歌儿也没说信还是不信,默默的收拾着白布剪刀和装伤药的罐子说:“我要是听说了什么再告诉你,快喝药吧。我还有活要做呢。”
“好渔歌儿,再等两天再等两日我就去和你一起做,到时候你多歇歇,也换我照顾你。”
申椒的甜言蜜语是不要钱的。
渔歌儿实诚道:“你两日可好不了,千万别偷着跑出来,不然我还得照顾你更久。”
“好吧……”申椒熄了心思,又状似关心道,“魏郎中可好些了嘛?这几日都没怎么见过他。”
提起这个渔歌儿倒有话说!
“那杀千刀的还在装病呢,要吃牛肉,还要跳着的牛肉,莲瓜已经去找了,要我说何必折腾,或许该直接买一头牛塞进他肚子里面去,保管半年都不馋不饿。”
这几日魏钱没少折腾,弄的最沉默的渔歌儿也怨声载道的。
申椒好奇道:“怎么不叫天聋地哑去?他们往日里不也帮着跑些腿儿嘛?”
“原是想让他们去,可魏郎中说要给他们治病,正拉着他们试药呢,我们琢磨着真能好,大小也是功德,受些累也值了。
再说院里的活也不算多,我们三个也还忙的过来,你且安心养着就是,等你好了,想偷懒我们还不依你呢。”
渔歌儿的嘴偶尔也挺能说的。
就是需要耐心些,找她想说的和她说,才能多得几个字。
申椒大包大揽道:“只管等着我,你们做不完的都给我留着,要不这样干看着,我还怪心疼你们的呢。”
“哼,”这话渔歌儿就一字都不信了,将药碗接回来,边往外走边说,“留着你的心,且去疼疼公子吧,我们好好的可用不着。”
薛顺最近憔悴的实在叫人看了不忍。
当然了,这些人里没有申椒。
她嘟哝道:“留什么,保不齐我心多的,可以人人分上一个呢。”
渔歌儿走的快已经听不到了。
她自己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躺了下来。
真有点担忧之后会不会再有什么事。
可多思无益,她索性也不想了,大被蒙过头,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