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打开抱回来的箱子,里面摆着二百支破甲箭,箭头呈四菱形,穿透力极强。
多用在强力弓,或是床弩上,能破重甲。
陆雪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支箭搭在弦上,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只见她右手猛地用力。
随着右手一松,破甲箭化作一道黑影撞向院墙,“嘭”的一声巨响,砖石飞溅,留下一个黑黢黢的窟窿。
“好箭!”
吴野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院子,望向半插入外墙的箭矢,箭尾还在微微晃动。
随后便看见脸色苍白的南宫衍,这是被吓到了?
“那个,你没事吧,我们不是故意的......”
南宫衍目光呆滞,看到吴野,眼球微微一动,“戚自渡呢,我,我想和他说说话。”
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晃晃悠悠就走到这来,也许是,在赵郡,唯一还算相熟的就是戚自渡了吧。
半个时辰前,他在朝廷兵马的营帐里等到周老将军。
“师公,你回来了。”
周老将军随手给了他一下,“阿衍,你这些日子跑哪去了?你下次若是再一句话不留就走,我就让你师傅揍你!”
南宫衍嘿嘿一笑,直接问起刺客的事。
“唉。”周老将军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几次又咽了回去,指尖在桌案上轻扣,似是在斟酌措辞。
南宫衍的心也随着他指尖的动作,一缩一缩地发紧。
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肯定不是南宫鹤,否则师公不会这么难以启齿。
那这人到底是谁呢,就这么恨他,刺杀一次不成,还要来第二次?
“师公,您就直接告诉我,他们是谁的人,我挺得住。”
南宫衍拍了拍胸脯,他一个大男人,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阿衍。”周老将军眉头微蹙,终是开了口,“那两个刺客招认,说是你母亲的人。”
这话一说出口,剩下的就顺畅许多,“那两个人死士在刺杀你之后本来应该自尽的。”
“但书砚那小子假扮你怕被发现,一直在我身边晃悠,导致那两个人还没动手,就被亲卫按住了。”
“他们经不住严刑拷打,全招了,他们是你母亲请你舅舅帮忙在外面养的死士。”
死士与暗卫不同,大多是亡命之徒,和主子之间无非是你救我一命,供我活计,我便以命相还的关系。
本就没什么忠诚可言,所以一受刑就全交代了。
周老将军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们说此次刺杀你,也并不是想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受重伤。”
“她并不是想杀你的,你......”
周老将军望着南宫衍血色尽失的脸,忽地有些说不下去,刺杀一事,谁又能保证毫无意外。
就算是不会丧命,那会不会瘸了腿,瞎了眼,亦或是身受重伤,药石无效,只能终日躺在床上。
可以说,在决定派人刺杀的时候,他母亲就没真正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
“我母亲?”南宫衍只觉得手脚发僵,连嘴都张不开,试了半晌才发出声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不通,他知道母亲并不是那么喜欢他,但也从没想过母亲不喜欢他到这种程度。
“那两个人也不清楚,只不过......”周老将军从怀里掏出两块木牌推到他面前。
“这是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搜出来的,你母亲说,务必让他们戴在身上。”
南宫衍拿起木牌,只见上面刻着两只仙鹤,这是南宫鹤亲卫的腰牌,这些亲卫是父亲亲自训练的。
他当初因为这事还曾与父亲吵过一架,指责他偏心,可父亲带他去了一处庄子。
指着里面挥汗如雨的人说,待他能上战场之时,这些就是他最忠诚的亲卫。
那时他便知道,即使父亲不像喜欢南宫鹤那样喜欢他,但南宫鹤有的,他也一定会有。
“师公,那两个人能交给我处置吗?”
“可以,阿衍,你,你要不哭一哭?”
周老将军心疼地望着他,这孩子去周家的时候才五岁,简直就是一个小哭包。
扎马步扎累了哭,跑不动了也哭......但无论怎么哭,他都磕磕绊绊地学着,从没想过要放弃。
周来将军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但要他说,靖安侯夫人有些太急了。
靖安侯正值壮年,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根本没有到要急着定下继承人的时候。
况且,都城里但凡是掌实权的侯爷,伯爷都不会这么早立世子。
太早立世子,无论是对世子本身而言,还是对家族而言都不是好事。
一旦有了明确的继承人,府内外自然会有人忙着攀附巴结。
这般环境下并不利于孩子成长,也容易搅动家族内部的平衡。
就比如他,也是在知天命的年纪才请立世子。
那时周敬宗的手段谋略样样不缺,就算有人想用他的身份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不过想想这位靖安侯夫人的出身,周老将军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原是永宁侯的长女,只是在她出生后,侯府逐渐没落。
老永宁侯只领了个闲职,没什么实权。
立世子一事,得递折子请旨,皇帝不批,便作不得数。
当年永宁侯怕侯府传不下去,趁着家里还有几分人脉,早早递了折子请立世子。
现在的永宁侯被立为世子之时,才将将两岁,话都说不太明白呢。
“师公,我都十七了。”南宫衍对着周老将军笑了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师公,那两个人我带走了,至于他们招认的那些消息,您就当没听见过。”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经此一事,他忍不住地又回忆起以前的事,他是什么时候与南宫鹤关系不好的呢。
是在母亲一声声的叮嘱他要小心庶兄的时候,还是从身边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说父亲更喜欢庶兄时候。
他与南宫鹤的关系越来越恶劣,这其中,是不是有母亲的手笔。
还有上次在并州的事,他只是想给南宫鹤一个教训,怎么就差点让南宫鹤在战场上回不来。
越想,他越觉得冷,爵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母亲可以不顾及他的安危,也要挑拨他和南宫鹤的关系。
南宫衍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到了陆雪所在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