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下刀子她也不能离开此处。
她的手轻轻抚上隆起的小腹,那里承载着她如今唯一的牵挂。
飞霜见她忧愁,强自镇定下来,急忙安慰:“姑娘您别急!奴婢刚才一看到人影就立刻躲了,十七首领未必就真的发现我了。兴许只是奴婢自己吓自己。”
她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般说道:“从今天起,奴婢不出去了!一步都不踏出这个院子!采买家用的事,就都交给吴婶子去办。”
姜鸢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竟也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
飞霜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了些。
她一边给姜鸢捶着腿,一边小声说道:“姑娘,您看,这都好几日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应该是还没发现我们。”
姜鸢靠在软榻上,神色倒是比前几日平和了不少。
她淡淡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她话锋一转,眉头又轻轻蹙起:“沈叔那边,不是说打听到了一个经验老到的稳婆吗?这都去了五六天了,怎么还没个准信儿?”
飞霜连忙道:“姑娘,您放宽心。算算日子,沈叔也该回来了,许是路上耽搁了,大概也就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院门“叩叩叩”地被人敲响了。
吴婶子正在院里晾晒衣物,闻声赶紧过去开门。
门一开,吴婶子惊喜道:“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可帮姑娘把那稳婆请来了?”
屋里的姜鸢和飞霜听到动静,对视一眼,也快步走了出去。
沈文从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他一见姜鸢,连忙拱手道:“姑娘!找到了!人已经请来了!”
说着,他侧过身,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一位妇人。
那妇人约莫五十上下年纪,穿着朴素的青布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沉静。
“这位,便是秦婆子。”沈文从介绍道,“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只要是秦婆子接生的,大人孩子都能稳稳当当的!”
秦婆子闻言,只是平静地看了姜鸢一眼,不卑不亢地开口:“姑娘,咱们还是先到内室去,容老婆子我先给您看看胎相。”
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姜鸢听着她的话,眸光微动,她静静地打量了秦婆子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
“请。”
秦婆子跟着姜鸢亦步亦趋进了屋子。
屋里燃着安神香,味道浅淡。
姜鸢在飞霜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锦被堆叠,腹部高高耸起,更显身形吃力。
“夫人,把衣裳都去了吧。”
秦婆子站在床边,声音平静无波。
姜鸢的脸颊腾地红了。
“这……”她有些迟疑,当着个陌生婆子的面,赤身裸体,这算怎么回事?
纵然是医者,也难免让人羞臊。
秦婆子见她面露窘迫,语气放缓了些:“夫人莫怕,老婆子我接生稳婆干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脱干净了,才好瞧仔细,免得错判。”
话音刚落,她又补了一句,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夫人若信不过老婆子,那老婆子现在就走。”
这话说得姜鸢心里咯噔一下。
为了腹中孩儿,这点难为情又算得了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手指有些发颤地解开衣带。
寝衣、亵裤……一件件褪下,散落在床边,露出雪白的身子。
秦婆子目光如炬,丝毫没有避讳,伸出那双比一般婆子要细嫩很多的手,轻轻按在姜鸢的腹部。
指腹带着些许粗糙的暖意,在肚皮上游走,时而轻按,时而打着圈儿。
姜鸢屏住呼吸,感受着那双手在她肚皮上的每一次触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秦婆子那双深陷的眼窝里,迸发出几分了然。
“嘿,还真让老婆子给摸着门道了!”
秦婆子收回手,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她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道:“夫人,您这胎位确实有些不正,不过莫慌,老婆子有法子。”
她顿了顿,看着姜鸢紧张的神色,继续道:“从今儿起,您就听我的,每日按我说的法子来,保管能把这小祖宗给转过来!”
姜鸢闻言,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下来,眼眶都有些发热。
“真的?那……那太好了!”
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有劳婆婆了!只要能让孩子好好的,怎么都行!”
秦婆子摆摆手,一副“小场面,莫慌”的淡定:“夫人客气,这段日子,老婆子就叨扰了,方便随时照看。”
姜鸢哪有不应的道理:“飞霜,给秦婆婆收拾一间上好的房间,万万不可怠慢!”
飞霜亦是很高兴,连忙说道:“是。”
姜鸢暗自松了一口气,本也想让秦婆子住下,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没想到人主动提出来了,这可真是好事一桩。
于是,秦婆子在这里住了下来。
她每日雷打不动地过来为姜鸢调整胎位。
这一日,秦婆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已经转换过来了,夫人,为了以防万一,请大夫诊诊脉吧。”
姜鸢哪敢不从,赶紧找大夫去了。
老大夫诊完脉,捋着胡须,脸上堆满了笑意:“恭喜夫人,胎位已正,再无不妥。”
姜鸢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咚”的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脸上也漾开了久违的轻松笑意。
“多谢大夫,劳烦您了。”
声音都透着一股卸下千斤重担的轻快。
随着月份渐大,姜鸢的肚子也跟吹气球似的鼓胀起来。
小院里头,早已经不见了那些摇头晃脑的学子,清静了不少。
吴婶子和飞霜更是寸步不离,跟俩门神似的守着姜鸢,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生怕她有个什么磕着碰着。
她们日夜悬心,随时注意着姜鸢的身体变化,比姜鸢自个儿还紧张。
就在这一日,毫无预兆地,姜鸢的肚子开始阵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