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敦王是什么人?
是先皇不怎么疼爱的五儿子,是泰丰帝的哥哥,是本朝为数不多的藩王之一。
他突然遇刺,可不是什么小事。
林净月和太子赶到惠敦王府的时候,惠敦王府世子早早就候在门口。
不止东宫得了消息,就连同在宴上的二皇子三皇子和身处后宫的六皇子九皇子都先后赶了过来。
三皇子本就在宫外,腿脚又利索,先太子和二皇子一步进府。
林净月和知晓事态严重不得不前来一瞧的郑越对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头。
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在京城天子脚下,对一位藩王出手?
从吴庸呈上的书里,林净月得知,惠敦王与泰丰二年同世家联手祸乱朝纲的几位藩王关系匪浅。
碍于他并未真正出面,只被软禁京城,不许前往藩地,以免又生出事端。
当然了,吴庸暗暗揣测,怀疑泰丰帝就没剩几个活着的兄弟,因此明知惠敦王牵扯其中,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个不算重的惩罚。
准确来说,全朝王爷中,得泰丰帝重用且不被猜疑的,唯有一母同胞的睿诚王。
而睿诚王不负泰丰帝期望,数年来镇守南境,战功赫赫,却从未居功自傲。
眼下睿诚王不日就要回京,这个节骨眼上,惠敦王遇袭……
两人迅速收回视线,随太子和二皇子进了惠敦王府。
不比东宫与四公主府,惠敦王府非常低调朴素,乍一看甚至不如承恩公府。
林净月看得若有所思,再见小郡王在太子和二皇子面前诚惶诚恐,提及三皇子已到院里去见重伤的惠敦王,话里亦是没有半分不敬。
与前世偶尔接触相比,没有任何不同。
注意到林净月的视线,小郡王回头看了一眼,扯出一个和善又勉强的笑容。
林净月回以微笑。
王府主子重伤,府上下人个个严阵以待,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拖出去砍了。
太子越过下人时,突然回头望了其中一个人一眼。
汀南立刻停住轮椅,将太子推到那人跟前。
正当小郡王、二皇子和郑越都有些纳闷太子又发什么癫时,太子眼皮微掀,打量着浑身发抖跪下的下人。
“孤记得,你似乎是寿王……哦不对,寿王被废了,称不上王爷。你好像,是那老东西的孙子沈祥安,身边伺候的下人。”
沈祥安不顾一切掀车帘的时候,这人就守在不远处。
下人颤颤发抖,点了点头:
“是……是,小的有幸,曾伺候过寿王府的主子,但……但寿王府被抄家,府上下人都被发卖,得小郡王看重,便来了惠敦王府,当个洒扫的下人。”
“哦,是吗?”
太子偏头看向惠敦王府的小郡王。
他盯着那下人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一件小事,我都快忘了。”
小郡王顿了顿:“太子殿下可是怀疑他有歹心?来人,把他给我……”
“哎。”太子慢吞吞打断,抬手招呼汀南走人,“王叔的伤要紧。”
“是是是,太子殿下说的有道理,这边请。”
走远几步后,林净月回头望了那被太子点到的下人一眼,他正身子发虚跪在地上,浑似被吓到了。
小郡王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低声说道:“父王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伤到了脊梁骨,往后只怕……不良于行,终身都得瘫痪在床了。”
太子和二皇子沉着脸,一声不吭进了卧房,越过跪了一地的大夫和摆着脸色的三皇子,凝眸看向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惠敦王。
“王叔,你没事吧?”
林净月和郑越落后他们半步,身形不动,打量着惠敦王。
惠敦王也就比泰丰帝大上不到五岁,可瞧着得老上十五岁不止。
黑发当中,掺了半头银发。
整个人气息羸弱,憔悴苍老,眼皮沉沉耷拉着。
听到小郡王禀告太子前来,惠敦王费力撑开眼皮,不停挣扎想下床给太子行君臣礼。
却终究只能无力地瘫在床榻上。
他粗喘了口气,低哑着嗓子向太子告罪:“恕臣,不能起来行礼,暂由儿子代替。”
小郡王立刻跪下,恭恭敬敬向太子等几个皇子和太子妃,一一行了礼。
“王叔不必如此客气。”
太子做了个手势,汀南赶紧上前搀扶。
三皇子忍不住开口:“是啊,王叔,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行什么礼?
都是一家人,大哥岂会因区区小事,怪罪于你?”
惠敦王躺在榻上,几乎说不出话。
小郡王代为解释:“父王教导过我们,礼不可废,且太子殿下是储君,我等只是臣子,行礼,本就理所应当。”
三皇子僵硬地转移话题:“不是说王叔遇袭,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还……还伤到了脊骨?”
这一刻,三皇子查案的心,比谁都要强烈。
寿王康王被贬为庶人后,惠敦王和睿诚王,就是仅剩的藩王了。
若能查明真相,寻出凶手,惠敦王府感激之下,说不定就放弃中立,改为支持他。
见三皇子如此积极,太子和二皇子乐得清闲。
太子回头看了眼林净月,见她眯起眼,不知打量着什么,便转过了脑袋。
“不久前,父王得知成远侯世子成亲,遣人送去贺礼的同时,忆起当年母妃刚入府时的旧事。
一时有些感慨,便独自去了后院,看望府上的姨娘。”
小郡王尴尬笑了下,解释:“父王与母妃感情深厚,母妃去世后,仅仅纳了一位姨娘,还是见她身世可怜,无处可去,方才接到府上。”
林净月瞬间回神,第一时间想起成远侯新纳入府上的那位姨娘,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迟云娟?
出身青楼,身世可怜,无处可去……
全对上了。
小郡王继续说道:“谁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守在姨娘院子外的下人便匆忙来禀,有一个黑衣人偷偷摸入院子里,趁父王兴致正……”
太子黑了脸,让小郡王住嘴,回头吩咐汀南:
“将太子妃和郑家表姐都带去正院喝茶休息。”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不顾场合往外说。
怪不得就惠敦王府上进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