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庙前一条大河。
寒冰破开后,河水自西向东,奔流不息。
李十五身下十条腿,以一个相对怪异姿态,坐在一块大鹅卵石上。
一阵风拂过,他觉得有些凉嗖嗖的。
“去年今日?”,李十五喃喃一声,而后掰着手指头推算日子。
去年这个时候再过几天,他们师徒一行人,就差不多该寻到种仙观了。
想到这里,李十五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从始至终,他目的就只有一个,找到‘种仙观’来历,确认火焱子,乾元子这些老家伙有没有骗他。
以及,自己那无穷业报从何而来!
如今又多了一个,师兄弟们为何个个身怀道骨!
可偏偏,事与愿违。
无论是那些惊天大妖,卦宗高人,甚至可能是大爻第一星官的白曦,都是对此一无所知。
且在大爻朝会上。
李十五露出十腿之丑相,爻帝爻后,两大国师,日月星三官,都是没有任何表态。
“真他娘的邪了门,邪门到顶了!”
李十五忿忿一声,手中花旦刀现,开始面无表情砍腿。
他修为进步挺快,如今的他,离筑基圆满只有一层窗户纸。
而恶气修行,是‘向内求’,挖掘人体自身蕴藏的奥秘。
白曦的功法,可以看作是打开人体自身奥秘的一条通道。
至于恶气,可看作是李十五在这条通道上前进的助力。
所以大爻恶修,根本不凭各自所修功法定强弱。
他们看得是,谁本身蕴藏潜力更大,谁能更多的将其发掘出来。
“呵,等下一次破入金丹,可不能再捞出五颗‘金色太阳’了,贼丢人!”
李十五话语落,身影冲天而起,转瞬不见踪迹。
他想着,等再次成了金丹,砍下腿后也能重新融入黑土,棺老爷腹中的人腿,真的快堆积成山了。
……
棠城,星官府邸。
白曦坐在暖阳下,手捧一本佛经看着,周遭不少早春之花绽放,传来幽香阵阵。
他道:“上次我提醒过的,宁作恶,莫行善!”
“这句话不只是对你说,也是对方堂说的,但话不可说尽,人自有定数!”
“只是他与祟妖结为夫妻,且情比天高,哪怕救得了他一次,此后同样劫难重重,活不长久。”
一旁,李十五坐在一方石凳上,把玩着一枚漆黑骰子,上面的点数,居然是一颗颗睁着的血红眼睛。
“方兄之事,懒得提了。”
“其实,他若是在仙门中继续当个恶徒,当狗腿子欺负师兄弟们,说不定挺好的,偏偏要去做那大善人。”
白曦挑眉看了一眼:“十五,感情之事,可不能按你这么来讲,还有我镜像可给过你一根因果红绳,为何不见你有道侣啊?”
“不会是,你真喜欢老的?”
李十五神色一僵,立即激动起来。
扬声道:“大人,我找道侣?”
“呵,我这十条腿,一人睡都够挤的,床上可没她位置。”
“还有,谁家相公天天砍腿?动不动对自己掏心掏肺?又砍头?这是想将人给吓死吗?说话!”
“不止,我人都这样了,若真有女子还愿意主动接近我,她绝对是想害我,我必须抽冷刀子,想办法给她宰了,是与不是这理?”
白曦声音拖长:“嗯?”
李十五神色顿时松了下来,“大人,真别开玩笑了。”
他说着,又是摊开左手掌心,上面一道木偶印记,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大人,我记得你说过,世间还有一种仙之上的生命形态,也是另一条修行道路。”
“元——寓意最本质,最古老,最原始!”
“而我手中这木偶印记,可以开启这条修行之路,甚至你自己那种化出很多个镜像的法,也是自其中而来。”
白曦道:“不错,我隐约记得,当时一群仙发了疯似的寻找。”
“所谓凡人想修仙,而他们,想找到仙又该修什么?”
“最终啊,找到一种彻底有别于仙,完全属于另一种层次上的东西。”
“当时,将其命名为——元!”
李十五连忙问道:“后来呢?有人修成了?”
白曦摇头:“忘了,应该是没人吧!”
“啊?”,李十五露出惊讶之色,“大人,你都能从镜子中化出那么多个自己了,且个个都算有星官修为,这还没修成?”
白曦将佛经合拢,“十五,在路上!”
接着,便见他神色迷茫起来。
“我隐约记得,后来随着他们修‘元’,对‘元’的了解越来越多,又给其换了另外一个更加贴切的称谓!”
“只是,真记不清了啊!”
“我的记忆,从人族转修恶气时,就彻底断了。”
“虽然偶尔回想起一些,不过都是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根本连接不起来。”
李十五点了点头:“大人,‘元’有很多种?”
白曦道:“不错!”
“卦宗取一字,卦!”
“纵火教取一字,赌!”
“我取一字,假!”
“我目前能清晰记得的,就这三种!”
白曦说着,朝李十五手心木偶印记看了一眼,接着道:“修这玩意儿,会经历种种不可承受之重,十五,劝三思!”
李十五沉默,尽量让自己去理解白曦所讲。
只听他道:“纵火教,赌!”
“大人,落阳那厮以自己性命,在我身上立了一场赌局,赌我必成国师!”
“他这么做,是何道理?”
白曦没回答,只是眯眼笑道:“十五,我也看好你成为大爻国师,可得为咱们棠城争一口气啊!”
“嗯,你肯定能行!”,他又补充道。
只是马上,白曦眸光凝了一瞬。
接着起身,口中道:“又有祟踪现,先随我来!”
……
傍晚时刻。
星官府邸,议事大堂之中。
白曦端坐堂上。
堂下,八十一位山官盘坐。
“咦,方兄怎么不见人影?我当这山官,他可是教了我许多。”
“是啊,方堂道友怎么不见,上次我遇到难事,可亏了他相助!”
慢慢地,众山官话语声弱下,低头一阵沉默,人不见了,自然就是死了,接着换新人顶上。
山官一位,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