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义无反顾地跟着长史官进了忠顺王府,她穿过好几道大门,每进一道门,周围的声音就会消失,到最后,完全被隔绝于外。
十分寂静。
阿霜的心里有一点慌乱。
忠顺王邀她来此,到底是要干什么?
到了一道朱红色的门前,长史官拦下身边跟着的人,“诸位只能跟到这了。”
接着她抬手示意,“小姐,请您进去吧,我家主人在等。”
阿霜依言走了进去,殿阁中空无一人,她寻找一番,而后推开侧门走入内间。
一入内,阿霜便看到一人正背对着她,听见动静,那人转过身来,露出有些熟悉的面容。
她似乎刚出浴,只着中衣,披散着发,神情慵懒,眉眼中却射出锐利,如一条蛇,满是野心勃勃的进取之姿,与那日衣冠整齐、彬彬有礼的模样大不相同。
看来是解放天性了,自己的地盘,不屑伪装。
“你来了?”
忠顺王走过来,一步步向阿霜逼近,阿霜只看着她,岿然不动。
忠顺王轻笑一声,慢慢挑起她的下巴,“你为何而来?”
“是为了那蒋玉菡?”
阿霜有些不舒服地偏了偏头,被禁锢的姿势让她觉得有些屈辱,“是又如何。”
忠顺王听了这回答,似乎十分满意,她靠得越发近了,“玉菡是我府里最得宠的人,你拐走了她……”
忠顺王用手指轻轻挑起阿霜的一抹发,目光一寸一寸贪婪地舔舐她的肌肤,“就该把你自己赔给我。”
阿霜听闻此句,惊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她奋力挣开,退到一边。
忠顺王笑了一声,“蒋玉菡你可还满意?”
此人应该很合她的喜好的。
毕竟,蒋玉菡可是自己亲自为她挑的。
阿霜怔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好一会,那些巧合之处争先恐后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问,“都是你设计的?”
都是她设计的?
“是啊,忠顺王府铜墙铁壁,防卫严密,若没有我的吩咐,蒋玉菡怎么逃得出去。”
蒋玉菡可是她亲自送过去的,她暗地里看着两人欢好,早就生出不满,忍不住想自己当初为何要昏了头把她送过去。
她耐着性子才等到今日。
她从没遇到过阿霜这样让她心动的人。
不过她这样的皇亲贵胄,漠视一切,目下无尘,喜欢一个人,想的不是如何让她倾心,而是不计一切代价设计得到,用利益逼她主动靠近,曲意迎合。
蒋玉菡,正是引她入局的诱饵。
让她心甘情愿地来到忠顺王府。
她满意地看着阿霜不住变换的神色。
她是不是以为心爱的情人背叛了她?其实不然,她只是利用了蒋玉菡想要得到自由的心,再撤去一队守卫,蒋玉菡果然中计,迫不及待地夜奔至贾府。
忠顺王以为她会控诉她的算计,会诉说对蒋玉菡的失望,没想到她顿了一下,居然问,“为何要那样对她?”
比起手臂上的,蒋玉菡背上的更重些,而且都是些新鲜痕迹,力道不小,看着像是在发泄怒气。
忠顺王闻言,有些薄怒,蒋玉菡不过不过一个戏子,一个引她上钩的饵,弃了便弃了,她怎能如此在意。
“那是为你准备的啊。”
“提前在她身上演练罢了。”
阿霜吓得一颤。
忠顺王见她脸色发白,语气顿时软了些,“你不喜欢?”
“在我身上用也是一样的。
“只要你喜欢。”
她费心筹谋,细心布局,舍了蒋玉菡这位戏班的台柱,坏了自己的名声,只为引她这条大鱼上钩。
她喜欢一个人,若那人出身寒微,早就强夺了来,偏偏她是贾府中人,她只能耐着性子等她走进陷阱。
“你想要什么?”
“嗯?”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能给你。”
“我看过你的诗,有些才学,中个进士不过板上钉钉的事,若是刻苦些,前三甲也有可能。”
“你若入仕,我保你一路青云直上。”
虽不能像王子腾那样直接给贾雨村兵部尚书之职,但胜在稳固,三品以下,任她挑选。
待时机到了,再一级一级升。
贾雨村是王子腾的人,王子腾是权臣,她权势太盛,功高盖主,这样的人一朝生一朝死,可不是好事。
而自己是宗室,是陛下的手足至亲,只要不是谋逆这样的大罪,便可永世无虞。
“我知道王家的对你有些意思,只是你不能娶他。”
“跟我在一起,我不介意你外面有多少人,只要你不娶夫,我便能一直纵着你。”
她自觉两人是天作之合,“想好了吗?”
“要不要留下来?”
忠顺王的衣衫已有些松散,她将手按在阿霜的肩上,“留下来吧,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阿霜推开她,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忠顺王,后退了一步。
忠顺王早已胜券在握,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讶。
但很快就转为愠怒。
她从来没被如此拒绝过,自己把东西都巴巴地捧到了她面前,她为何不要?
她并非不喜欢女子,明明她已经用蒋玉菡试过了,她既然能和蒋玉菡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忠顺王的声音冷得像块冰。
“我不喜欢你。”她怜惜蒋玉菡,对忠顺王却只有警惕。
忠顺王历经风雨,处变不惊,然而在听到这直白的拒绝时,她面色不改,然而手还是颤了下。
她以为是自己给得不够多,亦或是她心不在此,却没想到原因这么简单,她仅仅只是不喜欢她。
为什么?
不可能!
她对着一个低贱的戏子都能细心呵护,朝夕相伴,为什么不能爱她?
难道堂堂亲王比不上一个优伶?
明明她已经为她放低了身段。绕了这么大一圈,只是为了引她前来。
“你不愿意跟着本王?”她仍旧不死心地问道。
“是。”
忠顺王再一次被拒绝,她与生俱来的骄傲使她不能再低下高贵的头颅。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与初次相见一模一样,像戴上了相同的面具。
她笑着放出狠话,“总有一天,你会主动上门来求我的。”
“就像这次一样。”
“我等着那一天。”
阿霜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路奔出,看见跟着自己来的侍从和护卫心才勉强定了下来。
只不过她被吓到了,加之腿酥酥麻麻的有些疼,等走到贾府门口,她眼前一黑,倒在了门口。
“小姐!”
“快来人啊,小姐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