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内繁花似锦,虽然已经是深秋,可仍有秋菊绽放如锦绣。
身后跟着内侍,萧昶行双手负在身后,他的内心深深蹙着,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陛下近来实在过于劳碌,事情再严重,也要以龙体为重。”叶皇后和眉善目,她的声音极为温婉,如同潺潺秋水,抚平萧昶行心中不平的心绪。
“梓童可曾见过那状元郎?”萧昶行看向叶皇后的脸,发妻正在如他一般缓缓变老,可少年夫妻的感情早就已经不是其他妃嫔能够插手的。
叶皇后愣了一下,旋即一愣:“是见过。”
“我觉得他的相貌有些许面熟。”叶皇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萧昶行抬头,戴着扳指的手按在叶皇后的手上,“梓童也这般一位?”
“是……只是臣妾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叶皇后回想着那日惊鸿一瞥,青衣郎君宛如江南烟雨,当真是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只是那一瞬间的熟悉感,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各色菊花争奇斗艳,银杏树的金黄叶片反而极为显眼。
自从今年各种事情都发生后,堆在萧昶行身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宁和地同皇后一同漫步在御花园中。
“他自请娶温长昀的二女儿温绮罗。”萧昶行坐下,看向叶皇后。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极为相称。”叶皇后叹息一声,垂下眼。
下了早朝。
江知寂回府便将朝堂上的事情告知江秀才,哪怕面前沉默的男人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可这么些年,他也算是和亲人无二。
“爹,陛下已经应下我与绮罗的婚事。”
江知寂将朝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江秀才脸色苍白地咳嗽两声,这才笑着点头:“好啊,这倒是喜事一件,只是……”
他苦笑:“江家没落至此,温家乃是世家,恐怕并不相称,我怕……委屈了绮罗。”
江知寂矢口轻笑:“爹,我们同温家相识多年,绮罗并非这般女子。何况,如今我已经是京官,假以时日,未尝不能爬上那个位置。我定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垂眸看向门外的玉兰树,玉兰树长势正好,“这些年我倒是也攒下来一些银钱,上门提亲是够了。”
若是能够将温绮罗娶来,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江秀才又怎会不知二人之间的情谊,他点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为父便亲自登门提亲,替你求娶。”
他转身打开置放在床榻下的木箱子,是他这些年攒下的银钱。
数目并不少。
初秋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温绮罗正在翻开一本典籍,她眉头紧锁,正沉浸在书中的那些土法子。图纸倒是已经有了,只是还未曾经过实践,一时半会并不知晓到底能不能成功。
就在此时,紫珠站在窗前门外,满脸喜色道:“二娘子,江家郎君来了,看那架势像是要登门求亲。”
温绮罗翻了一页,面色并没有丝毫变化,白雪倒是替她着急:“女狼不亲自去瞧瞧吗?”
“不急,先让他们同爹爹谈好,我再去也不迟。”
想到那日秋风起,她同江知寂一同骑在同一匹马上,满城金叶带着秋日独有的清凉,京城百姓熙熙攘攘,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二人同赏这荣光。
耳尖羞赧,温绮罗面上分毫不显。
大堂内,温长昀大马金刀坐着,吩咐小厮上茶。
皇命不可违,更何况,江知寂如今贵为状元,此时正年轻,纵观历朝历代,像这般年轻的状元也实在罕见。他岂会不知二人之间的感情,自然不会反对。
江秀才尚且在打腹稿,不知道此事应当如何开口,温长昀已经道:“你的心意我已经知晓,只是此事我做不得主,若是绮罗愿意,这事便定下,如何?”
大夙如今仍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温长昀却不觉得该如此。
若是双方各自有情,如此方可长久。若是一方不愿,自然成亲后也是徒伤悲。
温绮罗走进来时,下首处坐着江知寂和江秀才。
“绮罗,你可愿嫁给江知寂?”温长昀面色整肃,却俱是不怒自威,他看向温绮罗,眸光关切。
温绮罗对上江知寂温雅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女儿愿意。”
她面上只有笃定。
经历过九死一生,她和江知寂早就被牢牢绑在一起。前世对待感情,她稀里糊涂地被人暗害,对沈宴初的感情也只有父母之母,而那点感情早就转化为蚀骨的恨意,如今,再看向江知寂,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都在诉说着爱意。
“我愿意。”温绮罗又重复说了一次。
温长昀看着温绮罗,心中五味杂陈,自家养的小女儿也到了快成亲的日子。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我便做主应下来。何时结亲,还要到平安寺请了大师看过。”温长昀也没在继续反应,点头应允。
他更担忧关心温绮罗,自然事事都以温绮罗为先。
江知寂语气温润,拱手作揖:“一切都听温将军安排。”
他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细微之处可见读书人的风骨。
只有那漆黑眼眸深处可以看见江知寂眼中的深深笑弧,那笑是势在必得的笑,是终于有所得的笑意,温绮罗亦是扯了扯唇角,对上江知寂漆黑的眼眸。
千帆阅尽,历经种种。
温绮罗心绪不平,能和有情人走到一起,实在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