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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起巷角的落叶,温之余的指节在斯内普掌心微微收紧。

不是钳制,而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天色不算太晚,周围的人群也还未散去,魔药大师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表示亲近。

所以他的指尖动了动,本能地想要抽离,可却还是在察觉到对方体温异常冰冷时而顿住。

温之余的皮肤向来偏凉,但此刻却像浸过寒潭的玉石,连脉搏都压抑得几乎静止。

他还在生气。

因为一场被意外毁掉的约会。

斯内普的睫毛颤了颤,一片绿叶打着旋儿落在温之余的肩头。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拂去,指尖不自觉的擦过对方西装面料下紧绷的肌肉。

这个动作让温之余终于侧头看他,灿金的眼底浮起一丝裂纹般的光亮。

“下次,”斯内普低声道,“换家餐厅。”

“……嗯。”

————

蜘蛛尾巷。

水声淅沥的浴室里,温之余闭着眼任由热水冲刷肩背。

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

伸手抹去水珠时,他的指节在瓷砖上留下几道泛白的指痕。

这是今晚唯一显露情绪的痕迹。

与此同时,书房里的魔药大师正着手将苜蓿草分成小堆。

那只日渐肥硕的垂耳兔蹲在他的皮鞋上,垫着脚,红润的三瓣嘴快速蠕动着啃食他指间的草叶。

“别咬笼子”斯内普低声警告,伸出指尖点了点兔子的鼻尖。

和温之余几乎是一样的性格,小家伙不仅不怕,反而得寸进尺地蹭上来,用胡须扫过他的袖口。

斯内普几欲扬起的嘴角被浴室开门的声响打断。

他动作一顿,迅速放下最后一把草料,兔子的门牙堪堪擦过他的指尖。

而当温之余披着浴袍出现在走廊时,斯内普已然站在了卧室门口,手里还拿着干燥的毛巾。

“过来。”他说,声音微微软了三分。

听到招呼,温之余的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锁骨滑进白色的浴袍领口。

他走近时带着熟悉的蔷薇气息,那是沐浴露的味道,却依旧掩不住对方白皙的皮肤下隐隐散发的魔力波动。

像被强行按捺的暗流。

魔药大师的指尖陷入柔软的发丝,温之余顺从地在他身前坐下。

床头的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缠绵的剪影。

水珠从发尾坠落,在洁净的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像极了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蔷薇。

毛巾覆上黑发的瞬间,温之余微微仰头,后颈线条在灯光下如同上等的白瓷。

擦拭时,斯内普的指节偶尔擦过他的耳尖,那里比平时更烫些。

“头发长了。”斯内普低声道,顺手挑起一缕湿发。

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入袖口,凉意转瞬就被体温蒸腾。

温之余没有回答,他只是向后靠了靠,让自己都脊背贴上斯内普的胸膛。

“喂完兔子了?”温之余问,声音闷在毛巾里。

斯内普的手指顿了顿,“……嗯。”

这个回答让温之余肩颈的线条微微松动。

他微微偏头,湿发扫过斯内普的手腕:“我还不能动伏地魔……抱歉。”

闻言斯内普的手指在温之余发间继续穿梭擦拭,并未做出停顿。

其实他知道,这个问题早已在他心底盘桓已久,像一剂难以消化的魔药。

起初,他看到温之余和伏地魔做了交易,以为对方也对英国魔法界有些想法。

在发现了温之余身份的那段时间,他每夜都会辗转难眠。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应该抛弃道德投入黑暗,还是应该拾起希望顽固抵抗。

原本他以为,温之余该是纯净的,该是光明的,该是与他全然不同,身处于白日之间的。

可那一夜,老人口中的真相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太阳自天空坠落,而随之浮现的,是漫天的血月。

他在淤泥中挣扎,他在黑夜间绽放。

但他不知道,他做不出选择,因为每一个选择都足以杀死他的一部分情感。

所以在后来,邓布利多和他提及自己与幽泉做了交易之后,斯内普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至少……至少他没有选择与自己对立。

而之后,邓布利多和他一起探讨过,有没有可能借幽泉的手除掉伏地魔。

为此,邓布利多还特意去幽泉商谈了整整一天一夜。

很显然,他失败了。

幽泉表示不参与一切他们之间的内斗,无论是邓布利多还是伏地魔,他们都拒绝与之进行深入交易。

具体是因为什么,这不得而知。

温之余的头发在他的指间缠绕,带着微凉的湿意。

斯内普想起那些被刻意错开的食死徒集会,想起翻倒巷深处偶尔传来的惨叫,想起预言家日报上那些语焉不详的“意外事故”。

每一次,他都看到温之余眼中闪过的寒光,却又在下一秒恢复成平静的深潭。

他有秘密,但是拒绝告知。

毛巾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床榻,现在他的手指正穿梭在微凉的发间,将纠缠的发丝一一理顺。

“我知道。”他最终说道,声音比擦拭发丝的动作更轻。

他知道他有秘密,也知道他不愿意说。

可今天,温之余能坦然的把这件事摆出来。

说明他至少没有打算敷衍自己。

闻言,他感受到温之余的肩胛骨在他胸前微微起伏,像是被困住的蝴蝶。

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愤怒与无奈,此刻都好似化作了发间潮湿的水汽,缠绕在魔药大师的指节上。

“你不用为此道歉,”斯内普继续梳理着那些黑发,动作比平时更慢,“这本来就与你无关。”

你的秘密,我的任务,每一样……都会迎来结束。

而到那时,答案终会揭晓。

窗外,夜猫的嚎叫划破夜空。

温之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

但下一秒,他却又立即松开,指腹轻轻摩挲着刚才抓握的地方,像是在道歉。

斯内普反手握住那只手,在掌心相贴时,他感受到温之余的指尖在细微的发抖。

“头发干了。”斯内普突然说,并松开两人交握的手,继续自己尚未完成的工作,“睡吧。”

而后,温之余向后靠了靠,把后脑勺抵在他的肩上。

这个姿势,让他们都能看见窗外渐暗的天色。

“下次换一家餐厅。”斯内普又说了一遍,这次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次,温之余终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时,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那只被喂了一半的兔子在书房安睡,而更危险的猎物,还将继续在黑暗中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