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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太熟悉这种沉默的怒意。

不是对食死徒,不是对混乱的街道,而是对这场被毁掉的约会。

随后,窗外又一声爆炸响起,闪过的火光映在温之余的侧脸上。

他的睫毛都没颤一下,只是将切好的肉块推到斯内普面前,声音轻得像在谈论天气:“凉了。”

斯内普的指节在桌下收紧。

他知道温之余的能力。

如果他想,整条街的食死徒会在瞬息间化为灰烬。

但那样的话,今晚的性质就不再是“食死徒袭击麻瓜街道”。

而是“不明力量屠杀巫师”,魔法部会介入,黑魔王会震怒,而他的间谍身份也将有强烈的暴露风险。

他不能冒这个险。

……

而且……斯内普再次对上那双眼睛。

他太了解温之余了。

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深处,翻涌着足以将整条街都夷为平地的暴怒。

上一次他露出这种神情时,拉文霍尔庄园,二百一十六人,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而现在,温之余的餐刀正在瓷盘上划出细小的裂痕,每一声“咯吱”都像是某种倒计时。

——他在忍耐。

仅仅因为这是斯内普的“任务”,是斯内普的“立场”,所以他硬生生压下了杀意。

紧接着,窗外又一道绿光炸开,伴随着麻瓜妇女的尖叫。

斯内普的目光再次转向楼下。

而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处拐角,卢修斯的银色面具在路灯下被爆炸的波及震动着歪了歪。

他正试图用手杖把一旁的玻璃挥向角落,铂金色的发尾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

而当他的面具第三次歪了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扯下面具开始擦汗。

然后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二楼餐厅里斯内普死寂般的目光。

四周嘈杂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静了一瞬。

他盯着斯内普面色阴沉的脸,僵硬的转了转脖子,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手里的魔杖被他紧了紧,呼吸微滞。

他看到了斯内普身前那个正在优雅切牛排的身影。

温之余的餐刀在瓷盘上划出的动作,让他瞬间回忆起拉文霍尔庄园那夜满天飞舞的蔷薇花瓣。

那些用肉体和鲜血筑造而成的浪漫,曾一度化为他的梦魇。

而现在,梦魇似乎近在咫尺。

“咳咳……诸位。”卢修斯突然挺直腰板,用蛇杖敲了敲地面,

“我突然想起……我家煤气还没关。”

闻言,距离不远的食死徒们齐刷刷停下动作。

其中一个挠了挠头,:“可是马尔福庄园不是用的家养……”

“闭嘴!”卢修斯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压低声音道:“我家的家养小精灵把煤气灶当古董收藏了!”

他一边说一边加快后退的脚步,“现在!立刻!我要走了!”

罗道夫斯狐疑地看着他,试图挽留:“可任务还没完成……”

“你们继续!”说话间,卢修斯已然退到了巷口。

他声音都飘了起来,“我……我得回去抢救古董!”

说完,他猛地转身,结果被自己的斗篷绊了个踉跄。

精致的蛇杖“啪”地掉在地上,他连捡都顾不上捡,直接一个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缕铂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荡。

他的动作过于迅速,找的借口也实在离谱。

罗道夫斯狐疑地看着卢修斯仓皇的背影,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刚才卢修斯看过的地方,但却只看到几扇空荡荡的窗户。

魔药大师的幻身咒让整面玻璃完美的呈现空无一人的假象。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怀疑。

“不对劲……”罗道夫斯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魔杖。

一旁的食死徒弯腰捡起卢修斯掉落的银面具:“所以……我们还继续吗?”

负责人跑了,这班还上吗?

不只是他,街道上的食死徒们已经都开始骚动。

随后,罗道夫斯突然高声宣布:“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的龙蛋要孵化了!”

“你什么时候……”

“闭嘴!”罗道夫斯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银面具,“主人赏我的!”

窗边,温之余的叉子轻轻敲在盘沿。

斯内普微微调整了幻身咒的角度。

而等罗道夫斯也离开后,街道上的混乱开始愈演愈烈。

“我老婆要生了!”

“可你老婆都五十岁了?!”

“老,老来得子嘛!”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食死徒开始逃离,他们的借口也开始逐渐更加离谱。

最后,找不到借口的一个食死徒直接跪倒在地:“我辞职!我不干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同事都开始逃跑。

但他们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

跑了准没错。

“……”

餐厅里,斯内普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看向温之余,后者正优雅地用叉子卷着一根芦笋,仿佛窗外上演的闹剧还不如这根蔬菜值得关注。

“好吃吗?”斯内普低声问。

闻言,温之余先是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最后才说,“不错。”

他抬眼看向窗外,那个跪着的食死徒正在用自己的头猛撞地面,“戏也不错。”

随着他的目光,斯内普看着街道上七零八落的黑袍、面具和碎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纯血统,在逃跑时甚至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要了。

这样看来,戏确实不错。

再回头时,他看着温之余从戒指中取出几张麻瓜纸币,修长的手指将它们平整地压在水杯下。

纸币边缘与桌布上的暗纹完美对齐,仿佛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走吧。”温之余突然说,声音很轻。

斯内普闻言抬眼,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悬在餐桌上方。

温之余的手掌微微向上,既不是命令式的索取,也不是卑微的乞求,而是一个等待被接受的邀请。

餐厅的灯光在那只手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斯内普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他盯着看了片刻,犹豫着抬起手,风衣袖口擦过餐巾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而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时,温之余的手突然向前迎了半分,稳稳地接住了他。

这个细微的调整让两人的手掌完美地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迟疑的空隙。

窗外,最后一片被咒语震落的树叶轻轻拍打着玻璃。

温之余的拇指在斯内普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指腹擦过那些常年接触魔药而留下的薄茧。

“戏看完了。”温之余轻声说,“该回家了。”

斯内普没有回答,但当他迈步时,风衣的下摆与温之余的西装裤腿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会相碰,又不会离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