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妄生仰着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这么猛吗?
血蒙蒙的天幕上,无数异世人如同下饺子般簌簌坠落,在荒芜界铅灰色的云层中划出无数道扭曲的轨迹。
他还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穿越
“你愣着干嘛!还不帮忙!分成还要不!”紫极的吼声,震得李妄生耳膜生疼。
紫极已经开始捞人了!
废话再不捞,真给荒芜界加餐吃饺子了!
李妄生这才发现,有几个倒霉蛋已经快砸进远处蠕动的黑色沼泽里,荒芜界具象化的欲念,正张着黏稠的嘴等待投喂。
“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还要自己干活。”李妄生慢悠悠地掐诀,枝蔓从他指尖窜出,在半空中织成密网。
他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欣赏着紫极火烧眉毛的窘态。
“荒芜界的欲念是活的。”
“我只是跟他互为半身,那你的半身你管得着吗?”
李妄生闻言一怔,他想起苏无罔那双永远古井无波的眼睛,确实……那个家伙从来都拿他没办法,嘻嘻。
但自己也拿他没办法啊,李妄生不想找死啊!!!
这些落下的异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外神污染的部分,有部分的异变,难怪六界的人不接受他们。
就像他看见的女人一样,掀开衣服,那个异世人脖子以下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球,随着呼吸频率一开一合。
她太像年轻时的白姨,记忆里温婉的女子形象突然扭曲成不可名状的怪物。
李妄生用力按住太阳穴,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啃噬。
长生树的疯狂影响着他。
他怎么会被本我放出来呐?不清醒的心魔危险至极。
更糟的是,腰间布袋里的白蘑菇还在不停聒噪:【妈妈!妈妈!】
这些从妖界采来的珍稀食材扭动着菌盖,发出婴儿般的啼哭,但好像只有他一人能听到。
李妄生往嘴里塞蘑菇的时候,还能听到更过分的言论。
【能被妈妈吃掉最幸福了~】
【……】
李妄生捂着头,他果然是脑子不太清醒。
这怎么吃啊!!!
“我是男的!”李妄生恶狠狠地把蘑菇按回布袋,随即又神经质地补充:“……现在也可以变女的。”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狠狠甩了甩头,企图清醒些。
……
“得想个办法。”
紫极难得皱起眉头,荒芜界昏红的天光映在他脸上,将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面容镀上一层罕见的严肃。
天上掉下来的\"宠物\"越来越多,他久未运转的大脑齿轮正吱呀作响地开始转动。
“咱们去抢劫吧。”
李妄生盘嘴里叼着那朵还在兴奋的白蘑菇,声音含糊不清,“既然荒芜界连根草都种不活,不如直接抢块肥地。”
他说得轻巧,仿佛在讨论今天要不要去邻居家借勺盐。
紫极眼睛一亮,“妙啊!那三个废物联手倒是能和我过几招。”
他说着舔了舔嘴唇,三尸的提议总是这么对他胃口,纯粹而直接,而且道德底线灵活。
“我记得神格丢哪儿了。”紫极开始回忆。
“那是什么东西?”李妄生困惑。
仙人确实都有神格——成神的基础,世界的权柄。
紫极嫌那东西戴着硌得慌,早八百年前就随手扔进了欲念之海深处。
那东西能移山填海,改天换地,放在别人手里是至宝,在他这儿却只是个用得顺手的工具。
三仙倒是靠它收割了不少信仰,紫极每次看见他们虔诚做戏的模样就牙酸。
“走,跟我挖土去!”
紫极来了精神,有了那东西应该能改一下荒芜界的地质。
“啊?”
李妄生像条滑溜的鱼般挣脱开来,后退三步才站稳,“你走了,外神那些崽子们谁来应付?”
他歪着头露出狡黠的笑,故意拉长声调,“您慢慢挖,我看好您哟~恶、仙、大、人~”
他才不要去干苦力。
“而且那蛇醒了,让他干。”
李妄生眼睛一亮,扭头看向刚苏醒的佘野,脸上绽放出核善的笑容。
但下一秒他就被粗壮的蛇尾缠成了粽子。
佘野冰凉的身躯紧贴着他,碧绿的竖瞳里盛满复杂的情绪:“我……是不是曾经认识你?抱歉我现在的记忆很混乱……”
“我一见你就心口钝疼。”
“闭嘴。”
“坐下。”
“自己找个角落盘着去。”
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但训狗、或者说训蛇可是李妄生的拿手好戏。
几个指令下来,凶悍的巨蟒硬是被他哄成了温顺的胎盘状,蜷在地上乖巧地吐着信子。
“知道为什么见到我,你会心口疼吗?”
李妄生捂住胸口,睫毛轻颤,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原来……原来你根本不记得我们的过往……”
他转身假装拭泪,肩膀微微抖动,活像个被负心汉抛弃的深闺怨妇。
紫极死死咬住舌尖才没笑出声,只能假装擦拭并不存在的泪水,肩膀一抖一抖地附和:
“太令人痛心了……不如你帮忙处理外神赎罪?”
?
李妄生疯狂使眼色:忽悠这傻蛇跟你去挖土啊!
紫极用口型无声回应:“不行,这傻子到了欲望之海肯定第一个被勾下去。”
他嫌弃地撇嘴,还是觉得自己那把本命剑选中的缝合怪小朋友更靠谱些。
“走啦~”紫极一把揪住李妄生的后衣领,像提溜一只不情愿的猫崽。
“我不要上班!”
李妄生四肢扑腾着抗议,却还是被无情拖走。
紫极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佘野抛了个wink:“要好好照顾他们哦~”
巨蟒盘踞在原地,呆呆地挥着尾巴尖:“我会……”
那模样活像个被主人留在家里看门的大狗。
一位名为谢苍寒的不速之客即将上门。
……
谢苍寒缓缓睁开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映入眼帘的是樾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以及周围陌生的鬼族族人。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像是看到了什么荒诞的喜剧。
原来是身临其境的秘境幻境啊,倒是比预想的更有趣些。
“喝点灵液吧。”
樾小心翼翼地递来琉璃盏,里面晃动的液体泛着幽蓝微光。轮回盘的冲刷之力非同小可,他生怕伤到这具珍贵的肉身。
鬼族本就只剩神魂,若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害了这孩子……
“谢谢樾叔。”谢苍寒接过灵液,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啊?之前还叫我哥的……”樾困惑地挠头,青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委屈,“怎么睡一觉我倒长辈分了?”
“没事,我明白就好。”
谢苍寒展颜一笑,那笑容温柔得能融化冬雪。
与此同时,无数细若游丝的红色丝线正从他袖中悄然蔓延,炼虚期的修为如潮水般在经脉中复苏。
“明白什么?”樾的疑问还未说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天灵盖。
“明白……你们都死了啊。”
温柔的话语刚落,悬丝骤然暴起!千万根猩红丝线如饥渴的毒蛇,瞬间将樾的神魂撕扯成碎片。
那些光点还未消散,就被丝线贪婪地吞噬殆尽。
秘境破解之法向来简单——要么被杀,要么杀光所有人。
谢苍寒眸中寒芒闪烁,那些自诩高贵的仙人,究竟在仙墓里藏了什么把戏?还有他那位……亲爱的师弟
荒芜界,恶仙……呵,不就是魔界的紫极魔神么?
猩红丝线如活物般缠绕而上,在谢苍寒周身织就新的血肉之躯。
虽然比不上原本精心准备的外神躯体容器耐用,但足以突破鬼族不得现世的禁制了。
杀戮的盛宴就此展开。
悬丝所过之处,那些旧日的幻影如泡沫般破碎。
佘野也好,苏惟意也罢,都不过是通往新世界的垫脚石。
谢苍寒踏着血色的丝路向前走去,唇角依然挂着那抹温柔的微笑。
他要亲手、重塑这个无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