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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二楼办公室
老式黄铜吊灯低垂,昏黄灯光洒在实木长桌上。
明老爷子坐在一端,面色无喜无怒,看着那张铺开的合同。
明月站着,神情淡淡。
“你要什么酬劳?”明老爷子语气不动如山。
明月抬眼,嗓音冷静:“我什么都不要。”
她一步步走向桌前。
“我要你写一份保证书——保证明家这辈子都不会动傅枭的念头。”
明老爷子微微抬眼。
“我只想他平平安安长大,读书识字,做个文化人。”
她指间不经意一弹,那抹红色指甲划出一线寒意:
“明老爷子,我知道你上次那话什么意思,我是他妈咪,我不希望他受到一点威胁。”
老爷子静了很久,才缓缓起身,走向书柜前,抽出一支雪茄,点燃。
“我做过基因对比。”
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久藏的阴谋和疲惫,“傅枭是贺之的孙子,也就是明家人——你的基因,我也查了,跟明家毫无血缘关系。”
他转过身,盯住明月,眸子浑浊却发狠:“我很纳闷,明家的基因,怎么落到你儿子身上。”
明月眉眼微颤,背脊却依旧挺直。
这个老狐狸动手脚了。
“那三双胞胎,我见过一面。”
明老爷子吐出烟雾,语气似缓实紧,“明家的子嗣养在大陆军人家里,我不反对,但傅枭要回来,家业将来归他。贺之不行,赌术、眼力、胆识都不如你。”
他顿了顿,盯着她脸上那抹冷笑,“你不放心,我可以安排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他。”
明月轻轻笑了一声,笑意却冷得像寒星坠地。
她妈咪过世以后,出门都有乔明跟着,到她十二岁时,明贺之给她请了家教老师。
她的整个童年,都是在大人们的监督下过完的,她不想傅枭走她的老路!
她眸光倏地一厉:“我今天能替你守一场赌局,也能亲手毁掉你这片江山。”
老爷子冷声怒斥:“你敢!”
明月缓缓抬起下巴,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狗急了尚且跳墙,我若拼命,不介意明家一同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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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淋漓,霓虹打在潮湿地砖上,碎成一地残梦。
K和几个小弟还蹲守在赌场门口,目光焦灼。
“傅太太?”K见她出来,一怔——她眼妆糊了一半,像黑夜滴墨般沿着颧骨滑下,唇色淡得几近透明,整个人像极了从浓雾里走出的女鬼,带着一股末世般的疲惫和美。
K递给她一张纸,关心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动作冷静得过分,“没事了,你们几个回香港吧。”
她看了眼腕表,声音冷清却不失压迫:“现在还有快艇回去。”
K犹豫,“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她抬眸,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极了冬夜未化的霜,“送我去金碧辉煌,帮我开两天的房间。”
几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
K挥手,小弟去取她的行李。
几分钟后,车子驶入酒店大堂,灯影重重,像是要将人吞进一个温暖却虚假的梦。
她选了总统套房。
登记完房间,她什么都没说,只让K和傅祈年“报个平安”,然后挥手让他们走人。
门关上的那一瞬,明月转身走进浴室,把自己沉进热水中。
她指甲还没卸干净,泡在水里,一点点褪色,如同她眉心里那一点倔强——终究会被时间稀释。
泡完澡,她倒头躺在大床上,外面的风掀动厚重窗帘,黑夜将她整个吞噬。
隔天,她除了去楼下随意吃了点西点,一整天都裹在浴袍里睡觉。
第二夜,深夜两点。
床垫一沉,有人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味道,裹着灼热温度贴了上来。
她没转身,也不必转身,鼻息间已辨出熟悉的烟草与冷杉香味。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低哑,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
“回香港办事。”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晦涩,“顺道来看你。”
他伏在她的后颈,像一头披着人皮的猛兽,缓慢又温柔地索取呼吸之间的亲密。他的指腹沿着她的腰侧往上,一寸一寸摩挲。
“怎么不回家?”他低问。
“想放松几天。”明月闭着眼,呼吸慢而稳,语调却难掩疲惫。
下一秒,他忽然发力,将她整个人翻过来,双膝钳制她的大腿,腰腹一沉,大掌如铁箍般压在她背上。
“我来帮你放松。”
他的眼里是深海灼火,话音落下,动作强势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傅祈年!”她咬牙,忍笑,“你是不是有恋妈咪情结?”
“嗯?”他挑眉,像只咬住猎物不松口的野狼,牙齿落在她肩头,声音故意含糊,“你再乱说一句……试试看,会更疼。”
“啊……你疯了!”她笑得颤音都带着水汽,“轻点,会破皮的……”
床幔轻晃,暧昧缱绻到极致。
——
风声止于窗,旖旎未消。
他打开床头灯,暖黄灯光晕染她凌乱的发,她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像只失温的猫。
“怎么了?”她闭着眼,脑子昏沉得厉害。
傅祈年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嗓音压得极低,“改命那事,是我错了。”
“我……我找人查过,也找了人看命理,甚至让黑狼他们去请高人,迷信也好,科学也罢,总该有法子。”
“傅宴。”她轻声唤他旧名,语气却温柔得像一刀缓慢割在心口。
明月睁开眼,缓缓坐起,纤细的手捧住他的脸,很认真地说,“真的够了,真的够了,你听懂了吗?”
空气死寂。
她看见男人漆黑的眸子也能起水雾了。
柔软的大拇指替他擦去,温温柔柔地说:“余生好好活着,别再做傻事了。”
他抿着薄唇,深深地看着她。
为什么他们总是要阴差阳错地错过彼此,本以为这一世两个人冰释前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