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前。
树屋内的喧嚣散去,只剩我与提纳里收拾着乱七八糟的房间。
“抱歉了,本来想感谢你的,结果反而给你填了麻烦。”提纳里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我将最后一个垃圾袋打结,转头看向提纳里。
此时他总保持整齐的短发乱糟糟的,尾巴毛也被撸的杂乱。
提纳里像是被我做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一样……
我尴尬得说道:“如果你还过意不去的话……”
头部传来的痛苦让我的要求变得郑重:“提纳里,我最近总是头疼,你能帮我配一副治疗头疼的药吗?”
“头疼吗?”提纳里的手放在了我的头上,摁了几下。
头部的闷痛,在他的按摩后,痛感消失了。
提纳里的手明没有马上撤离,而是轻轻抚摸我的发顶:“须弥的雨林拥有提瓦特种类最多的生物,被称为‘露天的实验室’,能与雨林共生,在这里衰老,我认为是一件荣幸的事情。”
“吕人,你想喜欢雨林吗?想在这里生活吗?”
在他的问话与抚摸下,我点点头。
*
手上毛茸茸柔软的触感,温暖、蓬松,给予指尖的绝妙体验。
似有意似无意的拥抱,在雨林清晨的微光中,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清香。
不经意间发现撸尾巴毛时提纳里变红的脸颊,如同晚霞般的薄红,和他强装镇定却微微颤抖的尾巴尖……
这些在轮回中的珍贵记忆,在第三次提交谜题答案的夜晚,伴随着灵魂被强行抹去的眩晕感与虚无感,化为了一片空白。
而提纳里对我的记忆早我七天就消失了。在他的认知里,我不过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陌生人。
*
当我在熟悉的旅店床上睁开眼,迎接我仿佛宿醉未醒般的混沌与头痛。
窗外是须弥城又一个轮回开始的清晨阳光。
这份被单向遗忘的感觉,比记忆本身的消失更让人感到一种深沉的孤独和无力。
轮回再一次洗去须弥的记忆,我撑着床坐起身,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一个身影坐在阳台上,是那只灰溜溜回来的流浪者\/猫——散兵。
他的深蓝色发丝似乎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衣角也沾着些许尘土,看起来确实像在外面“流浪”了一夜。
呵,还知道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催促着我,带我去向净善宫。
这是纳西妲的召集令,第三次谜题要开始了。
被人抱着飞,总比走去过去要轻松的多。
这点便利算是他作为“护卫”为数不多的福利——交通工具。
我没有拒绝,任由他走过来,手臂不算温柔地环过我的腰。
下一刻,失重感袭来,窗外的景色急速下坠,我们已腾空而起,朝着净善宫的方向高速飞去。
*
高空的风呼啸着掠过耳畔。
唯一的缺点是要忍受他发牢骚。散兵那带着浓浓怨气的声音,精准地穿透风声,钻进我的耳朵。
大概内容就是为什么我不会因为他昨天没回来而发火。他控诉着我的“漠不关心”,语气里充满了被忽视的不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昨晚没回来吗?”
昨晚……满脑子都是如何领养提纳里、绑架提纳里、每天摸提纳里的耳朵和尾巴……以及把提纳里变成没有我抚摸就活不下去的身体……带着这样的幻想入睡的,根本没发现他没回来。
雨露均沾……说是好说,做就……
而且离家出走一般至少是三天以上吧,他怎么第二天就回来了?
这“气性”也太短了点吧?
再说,他又不是无处可去。
明明有家还装流浪猫骗猫粮真是可恶至极!
我顶多会认为他是回家了吧。
还有,他又不是小孩子,我管他干什么……
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实力强横的人偶,还需要我像个老妈一样盯着他回不回家?
被他的抱怨念得心烦,我索性摆出一个尽可能宽容理解的知心大姐姐版微笑:“你又不是我的东西,你是自由的人(偶),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这下总该满意了吧?我都这么“开明”了!
然而,回应我的是一片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脸反而更阴沉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轮不满的冷言嘲讽正在蓄力, 随时准备对我进行打击。
天啊……* 你太多没有必要的情绪了。
我也想带降噪耳机了。
可恶,越来越艾尔海森化了。
*
净善宫那充满生命气息的穹顶之下,熟悉的身影已陆续到达。
路途最远的提纳里姗姗来迟。他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赶路的歉意,那对标志性的毛茸茸耳朵率先映入眼帘,然后是那条蓬松的大尾巴。
我这个他唯一不认识的人先他好友一步向他打了招呼:“提纳里!”
提纳里闻声停下脚步,循声望来,他看向我,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记忆中快速搜索这张陌生的面孔,耳朵动了动,带着纯粹的疑问:“请问你是……”
我心猛地一沉,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我忘记新的轮回开始后,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必须想个合理的理由……
我目光瞥向角落的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提到过你,所以我认识你。”
同时,我用眼神向他求援——拜托!看在我帮你破解轮回的份上,帮我圆个谎吧!
然而,艾尔海森不愧是艾尔海森。他抬起眼,平静地将我的台阶拆得粉碎:“我没提过。”
我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帮我打掩护的!
一股被当众拆穿的尴尬和对他“见死不救”的怨气直冲头顶。
我瞪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囔:“亲密度减100。”
出乎意料的是,艾尔海森并没有对我的“幼稚”行为表示不屑。他反而似乎并不反感亲密度量化的行为,反而觉得很方便。
他用一种学术探讨般的认真语气反问:“量化亲密度?有意思。”
然后开始了他那套逻辑推演:“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减100,你考虑过没有数值膨胀。还有上限是多少?”
他还当真了?
我没好气地回敬:“亲密度是负数的家伙,上限的数字根本与你没有关系。”
这时,被晾在一旁的提纳里终于忍不住了,他看向艾尔海森,再次问道:“艾尔海森,这位小姐是……”
艾尔海森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开,投向提纳里,给出了一个简洁的答案:“我的课题对象。”
随即,他的视线又落回到我身上,追问:“现在呢?”
我被他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弄得彻底没脾气:“没有变动。”
但这似乎更加激发了艾尔海森的“研究”兴趣。
他微微颔首,然后提出了更“专业”的要求:“我怀疑你的评判机制存在致命漏洞。给我一份书面详解,我要检查其中的逻辑漏洞。”
“呃……”我被他这匪夷所思的要求彻底无语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转头站的离他远一点。
我们这边诡异的互动,自然落入了旁观者的眼中。
站在一边远观这场对话的赛诺,问卡维:“她是谁?”
卡维显然也看得一头雾水,他茫然地摇摇头,脸上是混合着震惊和荒谬的表情:“看起来是……让艾尔海森有好感的人?”
这个猜测让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到有一种反胃的感觉:“好诡异……不行,不能想了,我晚上要失眠了。”
赛诺抱着手臂,赤红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嗯,很诡异。你们妙论派所研究的赋予机械生命情感的研究是成功了吗?我记得叫什么——机械人会不会梦到机械羊计划?”
卡维立刻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就算能成功,生论派研究的‘让艾尔海森拥有人类情感的课题’也不会成功。”
赛诺似乎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那张总是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这是冷笑话吗?”
卡维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压低声音:“确实……有这个课题。我还捐赠了半个月工资。不知道是谁审批通过。”
赛诺的赤瞳瞬间亮了起来:“捐赠渠道是什么?”
随后,名为斯芬克斯的魔神,再次降临在净善宫穹顶之下,宣告了新的挑战:“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照亮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