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的话音才刚落下,殿外便传来太监那尖锐且拖长的高声禀报:“大皇子殿下觐见!”
这通报声如同一记惊雷,瞬间在朝堂之上炸开,让原本就不平静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莫测。
朝堂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往殿门外看去。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唯有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少人心中暗自惊叹,真真是白日莫说人,夜里莫说鬼,古人诚不欺我啊!
方才大家还在热烈地讨论楚知翊,这前脚话音刚落,他后脚竟就现身了。
皇上犹豫了一会后,对传令太监高喊了一声:“宣!”
他今日并没有让楚知翊来参加朝会,也不知道他此时突然出现,所为何事。
片刻之后,楚知翊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踏入殿内。
行至殿中,他身姿笔直地跪地行礼,声音清朗:“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见到楚知翊,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林鹏方才所言,荣州百姓给他赠送万民衣之事。
此刻,楚知翊跪在下方,那袭素衣在皇上眼中显得格外刺眼,皇上心中对他的不满愈发强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很是不悦:“起来吧!今日是朕回朝主持朝政的第一日,你为何一身素衣前来金銮殿,莫不是对朕有何不满?”
楚知翊心中一凛,面上却神色如常,从容答道:“父皇,儿臣不敢。儿臣之所以身着素衣,是因为儿臣刚从萧丞相的府上来。
萧丞相一生忠君爱国,却枉死在兴国公的刀下,儿臣心中悲痛不已,故着素衣以表哀悼。”
皇上见楚知翊说得合情合理,也不好再借此发挥,幽幽说道:“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儿臣受萧夫人之托,来为萧丞相讨个公道。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兴国公及其家眷?”
“此事朕已与众大臣商议妥当。即日起,夺去崔家兴国公府的封号。三日后,将崔成道赐死。崔家其余男丁,全部流放至丰州;女眷则贬为奴籍,发卖出京。”
楚知翊闻言,心中对这惩处力度并不满意。他深知崔家在朝中盘根错节,如此处置,怕是难以连根拔起。
而这些人,若是不能彻底除掉,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崔锦棠母子的左膀右臂,后患无穷。
但此刻,他却不能表露分毫,因为他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父皇圣明,萧丞相泉下有知,也能稍感欣慰……”
楚知翊话未说完,站在一旁的林鹏却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大皇子殿下,萧丞相之事已尘埃落定。你今日贸然闯殿,怕不只是为了萧丞相吧?”
朝堂之上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惊,林鹏这话,无疑是在当众质疑楚知翊的动机。
楚知翊缓缓抬眸,目光如利刃般直直地逼视着林鹏,面上那抹淡笑之中,却隐隐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似洪钟般在朝堂之上清晰回荡:“林大人,您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本皇子今日踏入这朝堂,绝非仅仅为萧丞相一人讨回公道这般简单。
多年来,朝堂之上奸佞当道,诸多忠良之士被无端陷害,含冤而死。
如今,本皇子便是要借这萧丞相之事,在崔成道被处死之前,将那些被深埋的冤屈一一揭开,为所有被诬陷的忠良彻底沉冤昭雪,还我朝堂一片清明!”
楚知翊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朝堂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众人皆被他这磅礴的气势所震慑。
林鹏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本想以言语刁难楚知翊,却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想到礼部侍郎周玉之死,他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担心自家儿子会再度出事,他决定先发制人,让楚知翊的计划无法实施。
他微微躬身,对皇上恭敬地说道:“皇上,大皇子所言虽有道理,但朝堂之事千头万绪,不可操之过急。若贸然彻查,怕是会引起朝堂动荡啊。”
他这话一出,不少大臣纷纷点头附和,显然他们都在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牵连。
楚知翊目光扫向那些附和的大臣,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沉稳,掷地有声说道:“林大人,若因怕朝堂动荡而对冤屈之事视而不见,任由奸佞逍遥,那这朝堂的根基才真正岌岌可危。父皇,您觉得儿臣所言可对?”
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在楚知翊与林鹏等人之间来回扫视,喜怒难辨。
须臾之后,他再次看向楚知翊,缓缓开口:“翊儿,你口口声声要为忠良沉冤昭雪,那你且说说,都要为哪些人伸冤?”
楚知翊心中早有准备,朗声答道:“父皇,首当其冲便是萧丞相。他一生清正廉洁,为我朝殚精竭虑,却惨遭兴国公崔成道毒手。
可萧丞相并非个例,宁国公因在朝堂上与他政见不合,被他栽赃构陷私藏龙袍,导致举家流放。
更久远些的,还有孟老将军一家,也是因崔成道勾结军中副将,设计陷害,导致孟家军全军覆没。
这些忠良之士,他们的冤屈若不昭雪,何以告慰英灵,又何以服天下百姓?”
林鹏见楚知翊并未提及周玉,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而皇上听了楚知翊的话,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双手撑在龙椅扶手上,厉声问道:“翊儿,你说的这些事,可都有证据?”
对于宁国公被冤枉一事,皇上其实是清楚的。
上次他也见过宁国公府那个与兴国公勾结的侍卫统领李诺,他身上还藏有当初兴国公给他写过的信件。
而对于孟家军被害一事,他却是头一次听说。他没想到,兴国公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谋朝篡位的想法。
楚知翊神色笃定,微微躬身,自信回应:“父皇,儿臣既敢在朝堂之上提及,自然是证据确凿。
关于萧丞相一案,那日随他一起前往宫门的大臣皆亲眼所见他被兴国公杀害,相关证词皆已整理成册。”
说着,他向殿外的执墨示意,执墨立刻呈上一个密封的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叠按有手印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