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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到府上传来的消息,赵嫂子等人将手上的活儿交给底下人后立马赶回来。

当看见立在府前那一行熟悉的身影时,赵嫂子神色激动,远远叫唤起来。

听到记忆中的声音,赵大根身体一颤,他立马回头,看见赵嫂子往这边走来,几步走上去:“娘!”

不顾赵大根身上脏污,赵嫂子没有任何嫌弃迟疑,脸上闪过激动和心疼,往对方身上连连拍了几巴掌,发出“啪啪”响声:“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越明府离幽州府这么远,你们怎么没声没影就跑过来。”

久别重逢,赵嫂子眼含热泪,她拍打儿子的力道看着不客气,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听着大声但没有用多少劲。

看见余哥儿的身影,陈小六也赶紧跑上前,他盯着许久不见的夫郎,对方身着崭新的绸缎新衣,比自己记忆里的夫郎更加意气风发。

陈小六不觉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陈小六!”

没有察觉到男人不对劲,或者感觉到对方那一丝迟疑,余哥儿毫不犹豫上前,握住对方双臂,目光上下扫视一遍,看着对方满身狼狈,脸上还有犹如蜈蚣般的可怖伤疤,他急切问道:“你怎么没有来信,就突然带着爹来幽州府了,这几个月来,我给你寄信,你也没有回过。”

面对余哥儿的急切关心,陈小六扯出一抹笑容,带着些许悲凉:“爹半年前就去了,越明府干旱,秋季粮食欠收,粮价升至百两一石,更有流民无数,我和大根,如意楼少东家几人为保性命,结伴逃出越明府,一路上遇见许多灾民,好在赵举人聪明机变,带着我们成功躲过几次危险,我们才得以来到幽州府。”

听到公爹去世的消息,余哥儿身体僵住了。

他没有想过身体健朗的公爹就这么去了。

时隔半年,陈小六慢慢接受爹去世的事实,从丧父的悲痛中醒来,见余哥儿难过伤感,反过来安慰他:“爹去的时候没有吃苦是笑着走的。原本我要给你去信,但爹走前拦着我,让我不要叫你回去,我就打算办好丧事来寻你,不想后面发生许多事情,耽误了原来的计划。”

陈小六没有欺骗余哥儿,爹去世时,越明府的旱灾没有那么严重,陈老六没有饿肚子,没有遭遇人间炼狱便去了,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临死前,没有再见一面儿媳和孙儿。

这边母子夫夫叙旧,顾霖那边也不遑多让。

早在越明府开铺子时,王越和赵星就是他的老顾客,几乎每日都会亲自或者派人到店里买吃食,其中,王越还是如意楼的少东家,顾霖和对方合作过几次,与他们是老相识。

赵星和王越并肩而立,前者身上有伤,靠着靠王越搀扶站立,一副没有力气开口的模样,王越看向顾霖,略喊歉意:“此次未曾知会顾老板,便冒然来访,是我们打扰了。”

不同于赵大根和陈小六等人与顾霖情分深厚,可以心无负担地前来投靠顾霖,王越赵星虽与顾霖相识亦是朋友之交,但没有欠过彼此人情,所以做不到心安理得来投靠顾霖。

顾霖微微恍惚,看着身前两位青年不同以往朝气蓬勃,一个受伤病弱,一个精力憔悴,虽不清楚他们经历什么,顾霖仍真心相待:“你我三人相交多年是为故友,何须说这般见外的话。”

再次看向二人,见王越虽有力地扶着赵星,自己整个人瘦成骨头架子,顾霖哪还敢让对方扶着赵星,赶紧叫来守卫,让对方帮忙搀扶。

转头见赵嫂子他们情绪激动,顾霖开口:“咱们先进府再说。”

闻言,赵嫂子一行人暂时稳住情绪,跟着顾霖步伐进府。

待他们离开后,外头的守卫动手驱赶前来打探消息的人,郑府坐落在富贵人家周边,周边府邸都知道知府大人住这儿,所以,当瞧见郑府外头闹出一起大动静,谁也稳坐不住,派人凑近打探,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紧要信息。

大堂。

赵大根一行人风尘仆仆骨瘦嶙峋,顾霖进府后立马叫来大燕,让对方亲自去灶房吩咐让他们送些吃食过来。

众人落座,顾霖抬头看向赵星,一行人中能看出赵大根等人都以他为首:“越明府发生何事,你们怎么会前来幽州府。”

刚才陈小六跟余哥儿说话时,因着相距甚远,顾霖并不知道越明府发生旱灾。

赵星开口复述一遍,而后语气微沉:“我们离开前,越明府粮价已高涨不降,百姓食不果腹,灾民虎视眈眈,眼见再待下去可能性命不保,我们便迁离越明府,在我们离开不久,城内百姓和灾民暴动,越明府知府和总兵都死在他们手上。”

见识过灾民暴动和红衣军起义,如果不是情况到了极其糟糕的地步没有人敢造反。

即便经历前面两种情况,顾霖仍为赵星所说的话震惊,那可是一地知府和总兵,怎么可能能这么轻易地死在百姓手上。

这样想着,顾霖问了出来,赵星嗓音微哑:“府衙衙役和驻守士兵都吃不饱,出现饿死的情况,如何能抵御饿红眼的百姓和灾民。”

加上此任知府不比甄知府,很是胆小怕事,生怕越明府动乱会被朝廷降罪,便与总兵商议自行镇压,不想越到后面情况越糟,等上报灾情时,朝堂已经为太子三皇子把控,二人忙着夺嫡,如何会关注此事。

一旁王越听到赵星叙述他们这半年来的遭遇,原本亲眼看着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在逃难路上相继死去的硬心肠不禁酸软起来。

他眼圈微红,抬头看向上首年轻哥儿:“干旱刚出现时,城内富户官宦相继开棚施粥,可随着粮价越来越贵,他们连麦麸都舍不得拿出来,福满楼和如意楼虽坚持施粥却杯水车薪。”

“知府将旱情上报给朝廷,朝廷久久不曾派人前来赈灾,等到了后面,我们在逃难路上都听闻,越明府的百姓疯了,灾民也疯了,为了填饱肚子,哥儿女子男子自入菜人市,人人易子而食……”

说到此处,王越不忍再说下去,因为他的母亲父亲为了护住他们兄弟姐妹,也曾想入菜人市。

起初,他们逃难时携带不少金银珠宝和干粮,并不缺少粮食,但随着赶路时间越长,干粮渐渐被吃完了,他们开始用金银珠宝同人换取粮食,可太平年间珍贵稀罕的金银珠宝只能换取几袋粮食。

最后,他们把全部粮食都吃完了,只能挖草根啃树皮吃虫子,可是仍然未能护住家人。

整个大堂内回荡着王越的话语,听着对方描述的堪称人间炼狱的越明府,顾霖心绪波荡起伏,赵嫂子余哥儿更是心疼地看向赵大根等人。

忽然,赵嫂子目光扫过赵大根和木身后,脸皮抽动一下。

她语气含着迟疑和颤抖:“沐儿呢?”

沐儿是赵大根夫妇婚后一年生下的孩儿,是位小汉子,虽然赵嫂子没有怎么和他相处,但对孙儿的疼护之情并不比赵大根夫妇少。

赵大根颤抖着嘴唇,心间宛若被刨了肉疼,嘴巴张张合合始终回答不出娘的话。

木清莲一脸麻木,看向自家婆母的眼神透着极致的伤痛,可不知是不是流泪已经流干的缘故,她开口:“沐儿去了,在逃难第三个月时,因着感染风寒,他高烧不退,最后睡在我的怀里。”

没有看到沐儿的身影时,赵嫂子心下已经有不好的预测,如今听到木清莲亲口承认,她再也心存不了半点侥幸,一脸空白,身子往后倒去,幸好被赵大根抱住。

忍住鼻间酸热,赵大根扶着对方坐下,见自家婆母神情伤痛,木清莲闭了闭眼忍住眼泪:“娘不必伤怀,沐儿离开时很安详,我和大根带着他一起来了幽州府,咱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沐儿在天之灵也是开心的。”

上首顾霖睫毛颤动,身体微颤,他抬眸看向眼前一行人,原本他以为只有赵大根等人前来,是因为他们将家人安排在客栈,如今反应过来,他们狼狈憔悴,哪可能住在客栈。

所以也就是说,除了他们几人外,其他人都死在逃难路上了。

大燕带着人前来送吃食,见赵嫂子快要晕厥过去,顾霖忍住心中悲伤,开口道:“嫂子,先让他们用些吃食吧。”

听了顾霖的话,赵嫂子渐渐按下悲伤,打起精神,回头看向眼前一张比一张瘦削的脸:“快,你们快吃,要是不够我让灶房的人再上一些饭食。”

近半年,赵星一行人没有吃过饱饭,这些日子,他们不仅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还要提防灾民捅刀。

忽然,见大燕上了一桌吃食,闻着鼻间香味,他们口中下意识分泌口水。

看着顾霖赵嫂子等人神情热切,目光没有嫌恶,只有心疼不忍,他们没有拒绝,来到桌前坐下。

端起一碗清汤细面,即便碗里只有青菜没有肉,王越也觉得自己好似品尝到珍馐般,赵星等人动作略慢一步,但和王越端起碗后,快速进食起来,几个呼吸间,众人便看见他们用完了热腾腾的汤面。

顾霖微抽一口气,赵嫂子怕他们烫坏了,赶紧道:“慢些吃,灶房管够。”

见他们面条清淡,赵嫂子道:“我让人给你们做些肉食……”

不想她话未说完,赵大根等人脸色一变,赵星还能稳住神情,脸上却也泛着微微青色,王越和木清莲更是忍不住,直接跑向外头吐起来。

见此,赵星和赵大根下意识追出去,顾霖派大燕赶紧跟出去看看,面对眼前忽变的情景,赵嫂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霖有些猜测,开口解释:“他们逃难到幽州府,路上不知见了多少惨景,短时间内必定不想再看见荤菜。”

刚开始吩咐灶房送吃食时,顾霖想着他们饿了许久不好忽然吃油水足的东西,便让灶房送些清淡的汤面,不想误打误撞。

陈小六脸色发白,但看到身旁的余哥儿,他渐渐缓过劲来,点头应和顾霖的说法。

赵嫂子闻言,脸上划过歉疚:“都怪我粗心大意,连这个都没有想到。”

不想让对方自责,顾霖道:“一路逃难,大根他们肯定绷紧了神经,长时间如此对身体危害重大,嫂子不如去灶房盯着,让他们还好熬一服安神药,稳住他们心神,让他们能够好好休息。”

听到顾霖的话,赵嫂子觉得十分有理,赶紧离开大堂去灶房。

赵星四人也从外头回来了。

知晓他们心神俱疲,顾霖没有久留他们说话,作为府邸的主人,他该安排几人的住处。

赵大根夫妇可以和赵嫂子夫妇住一个院子,陈小六和余哥儿是夫夫也能住一起,赵星和王越一个院子。

面对如此安排下来,几人都没有意见,顾霖让人带他们下去沐浴休息。

傍晚,郑颢下值归府,身上干净整洁,便连前院也没有去,径直走向顾霖院子。

一进门,他便感受到气氛沉凝,也没有如以往般听到顾叔的说笑声,他皱起眉头走进屋子。

罕见的,屋内没有点烛火,昏暗十分,郑颢抬眼望去,见桌案后,屏风后,窗前软塌都没有年轻哥儿的身影,眼眸一转,朝着床榻走去。

白日里床帘都是挂起来的,只有夜间才会放下,如今帐幔挂在床榻前。

抬手掀开床帘,郑颢看见躺在床榻上,背对着自己的年轻哥儿,起初他以为对方正在睡觉,刚要起身,却听见微许水声从里面传出。

他身体一顿。

“顾叔。”

床榻上的人儿没有回答亦没有动弹。

青年却抬膝半跪在床榻上靠近对方,没有强行将年轻哥儿身体转过来,他抬手覆在对方背上,力道轻缓地拍起来。

随着他的轻拍,原先平静的背部越发颤动,青年垂首伸手将顾霖抱在怀中,对方不愿正对他,他也不勉强。

“发生何事了,顾叔说与我听可好?”

【写着写着,把自己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