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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孟宴臣终于赶到消防站时,门口正在上演一出苦情大戏,但似乎已到达尾声。

宋焰要走,许沁不让,两手死死拽着,即使被一次又一次扯开,也一次又一次地缠上去,直至最后一次被推得摔倒在地。可宋焰脚步一顿,最后还是向前走去,将她撇下。

“宋焰——!!!”

一下车,孟宴臣就听到许沁撕心裂肺的哭喊,但她望眼欲穿的那个背影却一次都不曾回头。

他也不管,更顾不上,忙着找凌云致在哪。

宝马车就停在路边,却看不到人,孟宴臣左看右看,边走边找,好半天才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发现缩起来的一小团。

他跑过去,蹲下就抓起她的胳膊就开始检查,“云致,你有没有伤到啊?”

凌云致正举着手机拍视频,突然胳膊被人一扯。画面丢失,她皱眉“啧”了声,哪个不长眼的。

结果一抬头,怔了下,忽然笑得灿烂,“哟,这不是小孟吗?”

“……”

孟宴臣知道她是故意的,是在关联提醒他那个被宋焰取名叫小孟的救援犬。

“给妹妹撑腰来了?”

“我来找你。”

“哦,”凌云致听后表情十分失望,“原来是给我收尸来了。”

孟宴臣手上用力,哀求地看着她,“你别这样说话,我很担心你——”

看到她在群里说许沁开车撞她,却怎么也打不通电话,他快疯了。

凌云致打断他的剖白,“那你继续担心吧。”

她关掉录制,收起手机,把他的手郑重拿开,“等到了给我收尸的那一天,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孟宴臣面色痛苦。

她不理,站起身,径直走向站岗台,问哨兵:“你叫什么名字?”

车被挪走后,他又重新站上了岗。

小伙子被迫目睹了自家站长和嫂子的破裂情感大戏,表情看起来很苦的样子,但被她搭话,眼神却瞬间警惕,“你又想干什么?”

“你不要激动,”凌云致真诚道:“你救了我,我要给你写表扬信,还要给你送锦旗。”

葛铮一听,触电似的浑身一麻,“不要横幅不要横幅千万不要拉横幅——这位同志请你冷静!”

瞧给孩子吓的,黑红黑红的脸,竟然能瞬间变白。

“不是横幅,是锦旗。”她一字一句,让他听清楚。“你救了我,所以我想谢谢你。”

“不过听说,像你们这种单位一般有规定说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但锦旗可以。”

原来是道谢。

危机解除,葛铮嘿嘿一笑,“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没事就好,至于锦旗和表扬信,这个,这也太……”

也太难为情了。

凌云致却笑着摇摇头,“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做好事就该表扬。你叫什么名字?”

前半句让背景板里默默跟来的孟宴臣骤然想起了一些事。

不过看哨兵懵懵的表情,似乎没懂,但后半句应该听懂了,所以那张年轻的面孔很快就笑起来,脸上扬起明明极力压着、却怎么也压不住的自豪的笑容,整个人都跟着挺拔起来。

“我叫葛铮,诸葛亮的葛,铮铮铁骨的铮!”

“我记下了,葛铮同志。”凌云致给他敬了个礼,“我要走啦,下次见!”

葛铮回礼,目送她离开。

她前脚走,孟宴臣后脚上前,也道了声谢,随后就快步追上去,“云致,云致——”

他拉住她,“你又要去哪儿?”

这个时间,跟樊宗平吃饭也来得及。

凌云致一把甩开,“告诉你干什么?你知道了,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说着,看一眼许沁,意有所指,“你什么用都没有,回家玩去吧。”

凌云致走了。

车开走后,孟宴臣松开紧握的拳,往回走。

骄阳炙烤大地,空气里流淌着一丝焦灼气味,在看到地面上轮胎急刹留下的黑色痕迹时,脚步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他继续前行,终于走到站岗台,礼貌问询前因后果。

葛铮看看还瘫在地上哭的许沁,又瞅瞅面前的孟宴臣,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忽地瞪大了眼,“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嫂子纠缠的男人啊?”

他终于理清了关系,却叫孟宴臣感觉脸上一阵火辣。

葛铮自知说错了话,僵硬地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交代了一遍,就把脖子扭回正前方,冷酷无情地继续站岗。

孟宴臣听完,沉默良久后,看看刹车痕,又抬头四处张望,找到了正对着大门的摄像头。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一声怒吼传来,“孟宴臣,你满意了吗?”

是许沁,“过去你从来没有为我们在一起做过一点努力,现在又阻止我爱别人——”

她披头散发,泪流满面,表情些许狰狞,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似乎是挽回宋焰不成,把错误推到了他身上。

简直莫名其妙,孟宴臣根本不听,也不理睬,看不见这个人似的,抬脚就走。

“孟宴臣!孟宴臣!”许沁声音尖锐又凄厉。

孟宴臣把步子迈得更大更快了。

他应付不来许沁。

很可惜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对付这种根本不讲道理的人,不要恋战,不要交锋,闭上嘴,赶紧跑,去找会应对的人。

凌云致的肩膀就很可靠,他在背后给她打打下手,递递刀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他撇下许沁,准备逃离现场之际,肖亦骁也到了,下车后,边看大门口,边大步走向孟宴臣,“怎么样了?娇娇呢?”

“没受伤,又走了。”刚回答完,手机却响了。

孟宴臣拿来一看——孟怀瑾终于打电话过来。可接通后,对面却迟迟没开口,他也不出声,两头僵持着。

半晌,孟怀瑾深深叹了一口,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宴臣,那孩子……没事吧?”

孟宴臣突然就冒出一股无名火,“爸,”他问孟怀瑾,“您是真心关心我女朋友的安危,还是在担心您的好女儿背上人命?”

“宴臣!”孟怀瑾惊撼不已,“你怎么会这么想——”

孟宴臣不想听,冷淡道:“您还是早点过来把她带走吧,现在还在消防站门口坐着哭呢!”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顺势把孟怀瑾拖进了黑名单里。

这一套操作,看得肖亦骁不知道说什么,“……我听着孟叔的声音好像不太对。”

“跟他女儿说去。”

“你这——”

孟宴臣忽然偏头,定定看他片刻,“其实你也知道,她不关心,是不是?”

所以都来找他,劝他。

因为他最孝顺,最心软,最听劝——也最好用。

肖亦骁说不出话来,孟宴臣短促地自嘲哼笑一声,拉开车门。

“哎,等一下!”见他要走的样子,肖亦骁上前一把按住人,“不是,你这就走了,沁沁怎么办,就扔这儿啊?”

“放手。”

“宴臣,路上这么多人,要是有人拍了照片发网上,你们孟家——”

“她爸会来的。”

“那也——”

孟宴臣忽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肖亦骁被看得发毛,“怎、怎么了?”

“这么上心,不如领回家,当你妹妹。”

话落,肖亦骁立刻露出吞苍蝇的表情,谁敢要?

孟宴臣趁机挣开他上了车,一秒也不多留,踩下油门就走,速度快得仿佛后头有什么在追。

吃了一嘴车尾气,肖亦骁气呼呼地掏出手机往群里打字。

【完了,宴臣他疯了】

发完,他回头,消防站门口空荡荡的,许沁瘫坐在那里抹泪,肩膀一抽一抽的,极其惹眼。

他认命地走过去扶人,“起来吧,万一消防站出警,这不耽误事儿吗?”

许沁根本不管那些,非但不让他扶,反而狠狠推了一把,拿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充满怨气地瞪他,“你为什么不帮忙?挂个名而已,又不是要你们家的钱,为什么?为什么!”

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肖亦骁正要骂,忽然手机响了,在许沁和电话之间,他果断丢下许沁,先接电话。

是詹小娆打来的,“喂,小娆?”

“我不在家,忙着呢,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什么?你的东西?不是,詹小娆,我们都分手几年了,你的东西怎么可能还在我家?……好好好,行行行,姑奶奶你自己进去找吧,密码没变。嗯,忙着呢,挂了。”

挂掉电话,肖亦骁低头看着脚边一坨,天气又热又晒,他身上已经开始起汗了。

耐心也在炎热中告罄,“走不走,大小姐。”

许沁置气地嘟起嘴,把脸扭向另一边。

“行。”是真不怕丢人现眼。

见她这样,肖亦骁也没那么多顾忌,弯下腰,双手直抄她腋下,抬起来就往路边拖。

“肖亦骁!你干什么,放开我!”

肖亦骁不说话,一直把人拖到路边的草地里,然后脱手一扔。

扑腾一路,许沁身上被拽得巨痛,此时半扑在草地上,被青草刺挠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肖亦骁可不像孟宴臣那般好脾气,面对她的怒视,眼睛一瞪,指着她,“有本事你就爬回去!”

“我是为了宴臣,又不是为你。”肖亦骁嘟囔着,扭头就找了个阴凉地儿,边玩手机边等孟怀瑾。

至于许沁,既抹不开面子爬回去,也拉不下脸避阳,堵着一口气就坐在草地上硬晒,晒了能有半个小时,人差点热晕过去,孟怀瑾才到。

司机把许沁带到车里,孟怀瑾则朝肖亦骁走过去,“骁骁?”

“……孟叔?”

肖亦骁震惊得都不敢认。

一段时间不见,孟怀瑾竟然变得如此老态,从前多精神的人,而今气质颓萎,头发也白了大半。

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大概能猜到原因,也就不敢多问,怕戳到痛处伤了长辈面子。

但等人一走,他立刻给孟宴臣打了个电话。

孟宴臣再三犹豫,还是没迈过心里那道坎,联系上了家里的保姆,这才得知,付闻樱又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