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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风流俏佳人 > 第781章 兵围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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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青,碧空如洗。

金乌破云,万道金芒刺破铅灰天幕,将平安京断壁残垣照得纤毫毕现。尸山血海间升腾起缕缕腥气,混杂着焦木硝烟,弥漫长街。

赤黑相间的铁流,踏着泥泞血污,碾过残肢断刃,涌入那被巨炮撕裂的城门豁口。马蹄声、铁甲铿锵声、沉重步伐声,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闷雷,滚动在平安京宽阔御街之上。

街道两旁,店铺倾颓,门窗洞开。倭国百姓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米铺前,几个精壮汉子正红着眼,为抢夺倾泻而出的米粮扭打作一团,拳拳到肉,口中嗬嗬怪叫。布庄内,老妪死死抱住一匹锦缎,被两个浪人模样的汉子拖拽在地,锦缎撕裂声刺耳。

更有甚者,一群衣衫褴褛的暴徒,挥舞着抢来的棍棒铁器,疯狂砸开紧闭的富户大门,哭喊尖叫声与狞笑声交织。

秩序荡然无存,唯有求生与劫掠的本能在混乱中狰狞燃烧。

“停!”杨渝清越的喝令穿透喧嚣,亮银枪平举。奔雷般的铁流骤然一顿,数万双冰冷的目光扫向街心。

只见长街前方,一片狼藉中,赫然停着数十辆装饰华贵的牛车。车旁,黑压压跪倒一片身着各色家纹直衣的倭国贵族。

为首一人,白发苍苍,身着紫袍,绣着繁复的藤蔓与菊花交织的家纹,正是藤原北家硕果仅存的长老藤原实经。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

“藤原北家藤原实经,携平安京公卿五十四家,恭迎王师!愿奉各家百年积蓄之资财于樱町天皇陛下御前!金银珠玉、古玩字画、田产地契,尽在此处!只求王师垂怜,保我等家族血脉平安!”

他身后,菊纹、桐纹、笹龙胆纹……

一面面象征显赫门第的家纹旗帜无力地垂落在地,如同它们的主人一般,匍匐在血污泥泞之中。满车的箱笼敞开,金锭银铤在阳光下刺目耀眼,珍珠玛瑙滚落尘埃。

此言一出,军阵之中,气氛陡然一凝。

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杨炯身侧并辔而立的王修与完颜菖蒲。两位天皇同为杨炯之妻,各自收拢倭国降将,麾下势力盘根错节。藤原实经这声“樱町天皇陛下”,无异于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哼!”一声低沉却清晰的冷哼自完颜菖蒲身后的鬼熊次郎鼻中发出,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亦微微凸起。

王修身后的藤原纯友虽未出声,但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地刺向藤原实经。

军阵中,隶属于完颜菖蒲一系的将领兵卒,亦是面色不善,目光在那些耀眼的金银与王修之间逡巡,隐含不满与警惕。

空气中弥漫开无声的张力,方才的肃杀铁血之气,竟被这赤裸裸的站队与财富冲击得有些微妙起来。

就在这尴尬的寂静即将被不满的低语打破之际,王修动轻轻一夹马腹,栗色战马越众而出,径直走到那跪倒一片的贵族与堆积如山的金银之前。

素白披风在微风中轻扬,衬得她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点燃的星辰。

她没有看那些足以令人疯狂的财富一眼,霍然转身,面向身后那黑压压、静默如山的数万大军。

“兄弟们!”她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压下了所有躁动,“一路血战,从东海之滨,杀到这平安京!尸山血海,你们闯过来了!倭国最精锐的藤甲军、影武者,尽数覆灭于尔等刀锋之下!眼前这残破京城,是你们用命拼下来的!”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沾满血污、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庞,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般的铿锵:“这满车的金银,算什么?这是兄弟们应得的!是用你们的血,你们的汗,一刀一枪挣回来的战利品!此战之后,人人有份,按功行赏!”

“吼——!”短暂的沉寂后,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数万将士的喉咙里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眼中燃烧起炽热的火焰。

方才那因“樱町天皇”称呼而起的微妙敌意,瞬间被这唾手可得的巨大财富和主帅掷地有声的承诺冲得烟消云散。金银当前,谁还顾得上细究名号?活下去,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才是硬道理。

王修抬手,压下沸腾的声浪,声音转为冷冽,如同淬火的刀锋,直指前方那巍峨宫城:“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皇城近在眼前,里面的倭国伪皇,还在苟延残喘。里面的珍宝,堆积如山,远胜眼前十倍。我们的兄弟袍泽,还有血仇未报。

若此时便只盯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裹足不前,如何对得起倒下的英魂?如何保得住你们怀中即将分到的财富?此时若不能一鼓作气,犁庭扫穴,彻底捣毁其根基,今日分到手的金银,明日就可能变成他人反扑时射向你们的毒箭!”

王修猛地一挥手,指向皇城方向,厉声喝道:“眼前是小利,皇城是金山!想要真正保住身家性命,想要真正富足一世,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攻破皇城!荡平倭穴!里面的金山银海,任尔等取之!此乃千秋功业,就在眼前一步!尔等敢不敢随我,再战一场?!”

“敢!敢!敢!”

“攻破皇城!荡平倭穴!”

……

吼声如狂涛怒浪,一浪高过一浪,直冲云霄。

士兵们挥舞着兵刃,眼中再无丝毫迟疑,只剩下对财富的极度渴望和对最终胜利的狂热信念。

王修一番话,先以重利动其心,再以皇城大利诱其志,最后以利害安危激其勇,瞬间将人心拧成一股绳,更巧妙地将“樱町天皇”与“玉藻天皇”的称呼带来的潜在矛盾,消弭于无形,将矛头精准地引向了共同的敌人。

杨炯眼中精光爆射,对王修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亦是暗赞一声。他立刻抓住这沸腾的士气,声如洪钟下令:“毛罡、贾纯刚!持我令箭,着令这些倭国贵族,即刻开仓放粮,烹牛宰羊,犒赏三军!

令藤原秀乡、藤原纯友,各率本部人马,维持城中秩序!敢有趁乱劫掠、冲击军需者,杀无赦!”

“得令!”诸将轰然应诺,雷厉风行而去。

“其余各部,整队!目标——倭国皇城!”杨炯挥刀前指,骏马长嘶一声,当先而行。

铁流再次启动,踏着尚有余温的石板长街,裹挟着滔天杀气,向着皇城方向滚滚压去。

刚行至大东寺残破的山门附近,空气中弥漫的檀香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便扑将上来。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喊自寺旁一条狭窄阴暗的巷口传出:

“救命!救命呀——!”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如同破麻袋般从巷内踉跄扑出,重重摔在王修马前。

此人十八九岁年纪,一身华贵的亲王服饰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沾满污泥血垢,几乎看不出本色。他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口,深可见骨,面目全非。

胸口更是血肉模糊,一个可怖的掌印深陷,肋骨断裂的茬口刺破皮肉,暴露在外,随着他艰难的喘息,不断涌出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保护少夫人!”王修身侧亲卫反应极快,数柄长刀瞬间出鞘,寒光闪闪,将此人围住,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

“敦良亲王?!”藤原秀乡看清地上人面容,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认得这青年,正是以素以温文儒雅、不涉朝争闻名的敦良亲王!

王修目光如电,瞬间锁定那气息奄奄的青年,瞳孔亦是猛地一缩。

就在此刻。

“嗤!嗤!嗤!”

三道鬼魅般的黑影,自大东寺坍塌的院墙后、街角阴影里、甚至路旁倾倒的香炉底座下,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留下三道模糊的残影,目标直指地上垂死的敦良亲王。

一人身着猩红如血的宦官袍服,面皮惨白无须,十指枯瘦如鸟爪,指甲漆黑尖锐,带起刺鼻腥风,直抓敦良天灵盖。正是天皇座下深藏不露的大内第一高手,血爪太监森田一郎。

一人身披破旧袈裟,身形枯槁如槁木,面容干瘪,唯有一双眼珠浑浊昏黄,仿佛死人。他双掌赤红如火炭,掌风未至,一股灼热焦臭的气浪已扑面而来。乃是大东寺闭关三十载的枯禅上人,以一手“焚心枯禅掌”威震倭国忍界。

最后一人,全身包裹在紧身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他身形飘忽,如同融入阴影,手中两柄漆黑无光的短忍刀无声无息,一刺敦良后心,一削其咽喉。正是天皇影卫中最神秘诡谲的“无影之牙”服部半藏。

三人出手,狠辣刁钻,配合无间,显然是抱着必杀敦良、毁尸灭迹的决心而来。速度之快,角度之毒,时机之准,让围在王修身前的普通亲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鼠辈敢尔!”

一声清越的断喝,如同龙吟凤鸣,响彻长街。

王修身侧,三道身影后发先至,比那扑杀而来的三道黑影更快。

谢令君一身劲装,身姿矫健如雌豹,青萍剑呛啷出鞘,一道匹练般的青色剑光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向那血爪太监森田一郎抓向敦良头顶的漆黑手爪,剑势凌厉,直指要害,正是青萍剑法中的杀招“白云出岫”!

李澈道袍飘飘,面容古井无波。她身形看似缓慢,实则一步踏出,缩地成寸,已挡在那枯槁老僧枯禅上人面前。

面对那赤红如火炭、带着焚心热浪的双掌,她竟不闪不避,更未拔剑,只是左手捏了个玄奥的道诀竖于胸前,右手并指如剑,轻飘飘一掌印出。

掌风无声,却仿佛蕴含天地至理,周遭空气瞬间凝固,灼热焦臭之气被一股沛然莫御的纯阳罡气硬生生逼退。此乃上清绝学,百印手与无极功的至高融合——上清天罡印!

白糯则如穿花蝴蝶,身法灵动曼妙至极。她并未拔剑,连鞘长剑在她手中轻灵一转,剑鞘尖端点向那忍者的咽喉要害,同时身形滴溜溜一转,素白衣袂飘飘,竟巧妙地插入忍者与敦良之间,以己身为盾。

剑鞘点刺间,看似轻巧,实则力透千钧,正是峨眉剑法中的守势绝招“玉女穿梭”!

电光火石之间,六道身影已狠狠撞在一起。

李澈那轻飘飘的一掌,印在枯禅上人赤红如烙铁的双掌之上。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声响。

枯禅上人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焚心枯禅掌”劲力,如同泥牛入海,竟被李澈掌中那股至精至纯、浑厚无边的玄门罡气瞬间消融化解。不仅如此,一股沛然莫御、刚柔并济的巨力,顺着他的双臂经脉狂涌而入。

枯禅上人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极致的惊骇,他引以为傲的枯禅掌力,在这道姑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他想撤掌,却感觉双掌如同被吸在了对方掌上,动弹不得。那股侵入体内的罡气,至阳至正,却又带着柔韧的渗透力,所过之处,他苦修一甲子的阴毒枯禅内力如同冰雪消融,经脉寸寸断裂。

“哇!”枯禅上人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恶臭的淤血,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枯槁的身躯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残破的寺墙之上。

“轰隆”一声,砖石飞溅,墙壁被他撞出一个大洞。他嵌在碎石中,双目圆睁,七窍流血,胸口深深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掌印,已然气绝。

上清玄门天罡印,三招毙敌,掌力透体,震碎心脉。

白糯剑鞘点向忍者咽喉,逼得服部半藏不得不回刀格挡。“叮!”一声脆响,剑鞘点在忍刀刀身,一股精纯柔韧的力道透刀而入,震得服部半藏手腕发麻。

他心中一惊,此女武功竟如此厉害。

一击受阻,服部半藏身形诡异一扭,竟如鬼魅般凭空消失。下一瞬,三道一模一样的黑影带着凄厉的刀风,从三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同时扑向白糯和她身后的敦良,正是忍法奥义——影分身杀。

白糯神色不变,足尖轻点,身形如风中柳絮,飘忽不定。手中连鞘长剑化作一片青蒙蒙的光幕,剑鞘翻飞,时而如灵蛇吐信疾点,时而如重锤般横扫,时而如盾牌般格挡。

叮叮当当之声密如骤雨。

她以鞘代剑,将峨眉剑法的精妙发挥得淋漓尽致。剑鞘或点、或扫、或缠、或引,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地截住服部半藏神出鬼没的忍刀,将其凌厉诡谲的杀招一一化解。

那三个分身,在她灵觉锁定下,两个虚影被剑鞘蕴含的柔劲轻易搅散。真身每一次刀光闪现,都被白糯以精妙的身法和剑鞘格挡引偏。

十招转瞬即过。

服部半藏久攻不下,心浮气躁。一次分身突袭被白糯识破,剑鞘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自下而上撩起,正中其持刀手腕。

“咔嚓!”腕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剧痛之下,服部半藏动作一滞。

白糯眼中寒光一闪,剑鞘如毒龙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其心口膻中穴。

服部半藏亡魂皆冒,强忍剧痛,另一柄忍刀仓皇格挡。然而白糯这一刺,蕴含了十成气力,剑鞘尖端点在忍刀刀身。

“砰!”忍刀竟被硬生生点断,去势不止的剑鞘,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贯入服部半藏的心口。

服部半藏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生机迅速流逝,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剑鞘,难以置信。

“噗!”剑鞘拔出,带出一蓬滚烫的心头热血。

服部半藏尸体软软倒下。十招之内,以鞘毙敌。

反观另一处,青萍剑光如青色闪电,直刺森田一郎手腕。

森田一郎怪叫一声,枯爪一翻,竟以指甲硬撼剑锋。

“叮!”火星四溅。

森田一郎的指甲不知是何材质,竟坚逾精钢。但谢令君却是战斗经验丰富,剑招一变,以柔克刚,一股尖锐的力道顺着指甲直透而入,震得森田一郎手臂酸麻。

他心中骇然,不敢再硬接,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双手连挥,嗤嗤嗤。十数道漆黑如墨、腥臭扑鼻的指风,如同毒蛇吐信,射向谢令君周身大穴。

谢令君冷哼一声,青萍剑在她手中化作一团青蒙蒙的光轮。剑圈疾转,叮叮当当一阵密响,将袭来的剧毒指风尽数绞碎。剑势不停,如附骨之疽,直追森田一郎。

森田一郎身法诡异,如同没有骨头的蛇,在狭窄的街道废墟中闪转腾挪,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锋。他双爪挥舞,带起道道血色残影,爪风凌厉狠毒,专攻下三路和关节要害,更兼指风蕴含剧毒,阴险无比。

谢令君剑法虽精妙,但对方身法滑溜,剧毒难防,一时竟被缠住。

转眼已过十招。

“邪魔外道,也敢猖狂!”谢令君久战不下,心头火起。她看准森田一郎一个腾挪间隙,猛地清啸一声,青萍剑光华再度暴涨。

“一洛索!”

剑光陡然分化,一化为三。

三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剑气,如同穿越虚空,瞬间封死了森田一郎所有闪避空间。

森田一郎亡魂皆冒,双爪疯狂挥舞,血影重重,试图抵挡。

“噗!噗!”

两道剑光被他勉力震偏,但第三剑,如同拥有生命般,诡异地绕过他双爪防御,自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电般刺入他的咽喉。

森田一郎身形骤然僵直,双手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中充满了惊愕与不甘。

一道细细的血线自他咽喉处缓缓渗出,随即扩大。他晃了晃,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青萍剑法杀招,十招毙敌。

兔起鹘落,惊心动魄!

三位倭国顶尖高手,在李澈、白糯、谢令君面前,竟如土鸡瓦狗,顷刻间授首伏诛。

整个过程不过数十息,快得让人目不暇接。直到三具尸体倒地,溅起尘埃,周围军士才如梦初醒,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好!”

“道长神威!”

“白女侠剑法通神!”

“谢女侠杀得好!”

……

正在此时,藤原道月在叶枝搀扶下,早已来到敦良亲王身边。她不顾血污泥泞,枯瘦的手指迅速搭上敦良腕脉,又翻开他血肉模糊的眼皮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她长叹一声,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乌木小盒,打开,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血、隐隐有光华流转的丹药。

“此乃‘赤血返魂丹’,以千年血参为主药,辅以九种珍奇,穷老身毕生之力仅得九粒。可吊命续魂,三日不绝。”藤原道月声音沙哑疲惫,将三枚丹药尽数塞入敦良口中。

丹药入腹,敦良惨白的脸上奇迹般涌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胸口剧烈的起伏也平缓了些许,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神采。

藤原道月收回手,看着敦良脸上那病态的红晕,沉重地摇了摇头:“你身中‘腐心蚀骨散’奇毒,已随血脉侵入心脉肺腑。加之胸前这一记‘碎心掌’,心脉寸断,肺腑碎裂。此三枚丹药,只能吊你三日性命。这三日,你好自为之吧。”

敦良喉头滚动,艰难地咽下药力,挣扎着想要坐起,对着藤原道月拱手,气若游丝:“谢……谢……”

一个“谢”字刚出口,便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

“不必谢了。”王修已翻身下马,走到敦良身前。她低头看着这个同父异母、几乎从未谋面的幼弟,眼神复杂难明。

王修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用她那因常年浸毒而略显苍白冰冷的手指,轻轻拂去敦良脸上沾染的一块泥污,动作竟带着一丝罕见的、生疏的温柔。

“走吧。”王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冰层下奔涌的暗流,“我带你入皇城,报仇。”

敦良猛地一震,仅剩的眼睛霍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王修。那张苍白、冰冷、却在此刻透着一股奇异力量的女子面容,与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久远的影子缓缓重合。

是那个只在幼年宫宴上惊鸿一瞥,便被送入毒窟的修子姐姐?

“修……修子姐姐?!”敦良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一丝迟来的孺慕。

王修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算是一个回应。她看着敦良眼中那复杂的光芒,悠悠道,声音冷冽如刀锋刮过寒冰:“全家就生了你这么个出息的,他却亲手要杀了你,此人之凉薄狠毒,同畜牲已无差别。你这条命,既然还剩三天,就不该浪费在道谢上。”

敦良愣愣地看着王修,这位幼时印象模糊、只存在于宫人禁忌低语中的长姐。她的话语冰冷刺骨,却又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死的心上。

是啊,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那个他曾经敬畏孺慕的“父皇”,为了所谓的权柄,为了所谓的皇权稳固,竟毫不犹豫地派出顶尖杀手,要将他这个仅存的、从未参与朝争的亲子灭口。一股滔天的恨意与悲凉,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那病态的红晕更盛,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不再试图起身,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王修,重重地、无比郑重地拱手,一字一顿道:“姐姐!我……我那妹妹尾水女,就……就托付给你了!求你……护她周全!”

王修看着敦良眼中那份托孤的沉重与哀求,沉默了片刻,没有点头,也没有承诺,只是淡淡地一摆手,仿佛拂去一片尘埃:“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言罢,她不再看敦良,而是抬起头,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铁甲,投向马背上的杨炯。那眼神中的冰冷已然褪去,只剩下绝对的信任与无需言说的默契。

杨炯与她目光一触,便已了然。他面容肃杀,猛地一挥手,声如金铁交鸣,传遍三军:“全军听令!兵围皇城!各部就地休整,轮流进餐!半时辰后,随本侯踏平倭皇巢穴!入皇城!”

“吼!吼!吼!”

“踏平皇城!活捉倭皇!”

“杀!杀!杀!”

……

吼声啸天,刀枪并举,寒光映破云日。

赤旗猎猎,挟势雷动,洪涌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