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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外。
红绸翻飞。
大门前,百骑列阵,金甲披身?
轿辇已备,花炮待鸣。
洛眠身披玄红织金的喜服,袍角随风翻飞。
金冠高束,腰悬宝佩,整个人坐在马背上,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神只,冷峻矜贵,不染尘烟。
可奇怪的是。
在洛眠的身边的人,并非往日常随的云水与慕山。
而是一身穿素灰织锦长衫的……
……
鼓声擂响,花炮待发。
洛眠一勒马缰,玄马嘶鸣。
迎亲之阵,浩浩荡荡启程。
——
沈府前巷,早早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从街头到巷尾,这次……摆满了百姓们送来的“贺礼”。
有粗手粗脚的木匠抬着自己亲手打磨的红漆柜子,喘着粗气却笑得满面喜气。
有织布的婆婆抱着一大包新织的帕子和绣球,嘴里念念有词。
“我们沈小姐一定会幸福的……”
也有孩童蹦跳着举着一只用糖浆粘的小狮子。
“这个这个!可甜了!沈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连瓜果梨桃都堆成了小山,有人索性把家里最甜的大西瓜也送来了……
就连卖油的老汉都咧着嘴说。
“这样的好姑娘,该有全天下最好的姻缘……”
沈府中堂,张灯结彩,红绸满挂。
沈如宁已画好妆,穿着凤纹大红嫁衣,端坐在红缎椅上,盖着一层轻薄红盖头。
沈母坐在她身侧,手指握着她的指尖不肯松开。
攥的紧紧的,仿佛要将这一生所有的牵挂与不舍,一丝不落地传给她。
“娘从前常说,盼你快些长大……可如今真的长大了,要嫁人了……却又只觉得太快了。”
“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从呱呱坠地起,我日日看着你长大,咿呀学语、学走路、扎髻子、穿嫁衣……”
而后轻轻抚了抚沈如宁的红盖头。
“娘舍不得。”
沈如宁唇角动了动,半晌才低低唤了一声。
“娘……”
沈母自顾自的继续喃喃。
“宁儿从小就懂事。”
“娘……只盼你一世平安,一生欢喜。”
说到这里,沈母眼眶早已泛红。
“如今你要出嫁,成家……可是我这心里啊——”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沈如宁轻轻抬手,反握住了沈母的手。
隔着红盖头,她看不清母亲的脸,只听见那细碎而急促的呼吸,像极了前世那场永别之前……
“娘,宁儿会幸福的。”
“宁儿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了。”
“母亲不要难过也不要担心……”
沈母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好……好,娘信你。”
一旁的沈父也走上前来,沉声。
“宁儿,还记得这个吗?”
随后将一块小小的玉佩放入沈如宁的手里。
“这是你十岁生辰宴上,我送你的玉佩。”
“那日你不小心摔了它,哭了好久呢,爹见了心疼,便赶紧拿去修了,想着修好后给你个惊喜。”
顿了顿。
“可等玉佩修好了……你却已经忘了这茬了,小姑娘的心思,总是过得快。”
沈如宁握着手里的玉佩,似乎也回忆起了那段早已蒙尘的过往,眼圈泛起些微红意。
接着沈父抬手郑重地整了整沈如宁凤冠上的步摇……
“宁儿,你永远都是父亲的心头宝。”
沈如宁唇角微颤,声音细若呢喃。
“父亲……”
这一声,叫得沈父眼眶一热,连忙侧过头抹了一把眼睛。
“好了好了,哭什么,这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
屋外日头正好,
门前,沈阔和沈礼穿戴整齐,一左一右立在台阶下,身姿笔挺、神情肃然。
嗯……很严肃的样子。
他们一改往日斗嘴的模样,眼圈有些红……
再往外走几步,便是早早守在门口的几道熟悉身影。
“来了没?怎么还没到?!”
廖瑾柔脚尖一下一下踮着,脖子都望酸了。
杜温允也叉着腰望着,嘴里念念有词。
“天啊,表姐成婚……”
“我……我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季云和贺兰多多二人站在一旁倒显得稳重一些。
春至夏至秋至三人却已经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是从沈如宁屋里一路飞奔到门口,再从门口小跑回来。
“小姐!百姓们给咱们沈府送了好多东西!有人直接搬了一麻袋红枣过来!”
“小姐小姐!门口那婆婆送的桃子可甜了,我尝了一口,你要不要吃一个垫垫肚子?”
“小姐!刚刚门口有个八九岁的小郎君嚷嚷着也要娶你!结果他爹踹了他两脚,现在鼻涕眼泪糊了脸,边哭边喊‘我要娶沈小姐!’”
……
沈府门前早就热闹得如同庙会一般,百姓越聚越多,连街角茶摊的老人也忍不住拄着拐杖赶来凑热闹。
“我今天非得看看这迎亲阵仗到底有多大!”
还有人搬着小板凳卡了个好位置,一边嚼着瓜子一边点评。
“瞧着这一片红绸啊,喜气得很!我活了六十岁,头一回见这么排场的迎亲!”
“什么时辰了?摄政王怎么还没有来?”
小孩子们拿着纸风车、糖人和竹蜻蜓到处跑,个个脸上都是没遮掩的欢喜。
“迎亲啦迎亲啦!新郎官要来啦——!”
还有许多小姑娘一边跑一边往地上撒红豆,
“我娘说,撒豆成福,我想让沈小姐一辈子都享福!”
热闹、喜庆、欢笑……
这一刻,更像是一座城的欢庆。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喧闹之中——
一声花炮响,轰然震耳。
来了。